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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同青石村外那条蜿蜒的小溪,潺潺流淌。襁褓中那个红皱脆弱的小生命,已悄然抽枝发芽,长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玉人儿。林锦棠的脸颊日渐饱满红润,如同初绽的棠梨花苞,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清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流转间灵气逼人。她终于迈入了牙牙学语的阶段。

最初,她的小嘴里吐出的,不过是“咿咿呀呀”、“咕咕哦哦”这样所有婴孩都会的、毫无意义的单音,或是努力模仿着爹娘爷奶语调的模糊音节。赵氏、林大山和林老根,将这小小的进步视若珍宝。赵氏抱着她,一遍遍指着自己,用最轻柔的声音诱导:“娘——娘——”林大山则笨拙地凑近她的小脸,胡子拉碴的下巴蹭得她咯咯直笑,嘴里反复念叨:“爹!棠棠,叫爹!”林老根虽端着祖父的威严,但每当锦棠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布满皱纹的脸便会柔和下来,低沉的嗓音也带上不易察觉的期盼:“爷——爷——”

在家人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重复和巨大喜悦的鼓励下,“娘”、“爹”、“爷”这些最简单的称呼,很快便被她清晰地捕捉、模仿,最终清晰地喊了出来。每一声稚嫩的呼唤,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家小院激起巨大的涟漪——那是赵氏瞬间泛红的眼眶和紧紧拥抱,是林大山咧到耳根的大笑和笨拙的举高高,是林老根捻着胡须、眼底深深的笑意和一声满足的“好!”

然而,随着锦棠语言能力的缓慢却异常清晰地发展,一些完全超出家人认知范畴、带着奇异“文气”的词汇,如同顽皮的精灵,总在她最不经意的时候,从那粉嫩的小嘴里,清晰无比地蹦跳出来。

那是一个夏夜,暑气蒸腾,连墙角鸣叫的蛐蛐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一家人围坐在院中那株枝繁叶茂的老棠梨树下纳凉。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晚风送来一丝微弱的清凉。赵氏抱着锦棠坐在竹椅上,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驱赶着恼人的蚊蚋。林大山蹲在泥地上,就着月光,用几根柔韧的草茎,全神贯注地编织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草蚂蚱,想逗女儿开心。祖父林老根则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吧嗒着那杆跟随他多年的铜嘴旱烟袋,烟锅里的火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穿透袅袅青烟,望向缀满碎钻般的浩瀚星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棠棠,快看!”林大山终于编好了草蚂蚱,献宝似的举到锦棠面前,又顺着她好奇的目光,指向那片深邃璀璨的夜空,“天上好多亮晶晶的小灯笼!一闪一闪的,漂亮不?”

锦棠仰起小脑袋,黑曜石般的眸子瞬间被那片浩瀚星河占据,倒映着无数细碎的光芒。她似乎被这壮丽的景象完全吸引住了,忘记了眼前的草蚂蚱,伸出肉乎乎、带着小窝窝的小手指,直直指向那遥不可及的深邃苍穹。小嘴微张,一个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的词语,如同玉珠落盘,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毫无预兆地,清晰地吐露出来:

“天…体!”

“……”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林大山脸上的笑容僵住,手中的草蚂蚱“啪嗒”一声掉在泥地上,他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茫然地看看女儿,又看看夜空,仿佛听到了天书。赵氏摇扇的手骤然停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线牵住,她惊愕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这个尚在襁褓不久的小人儿,月光下,女儿的小脸纯净无邪,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词句并非出自她口。就连一直沉默的林老根,吧嗒旱烟的动作也彻底顿住,烟锅里的火星都黯淡了一瞬,他猛地转过头,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骤然射出两道精光,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又带着深深的探究,紧紧锁在锦棠身上。整个小院只剩下风吹过棠梨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几声犬吠,更衬得这寂静诡异而漫长。

“天…天啥?”林大山第一个找回声音,他使劲揉了揉耳朵,怀疑是自己听岔了,“棠棠,你刚说啥?再说一遍?”

“棠儿…”赵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得更近些,仿佛想从她清澈的眼底找出答案,“你刚才…说什么了?娘没听清,再说给娘听听?”

锦棠似乎对父母骤然的紧张和追问毫无所觉。她依旧专注地仰望着星空,小嘴微微翕动,又含糊地嘟囔了几个模糊的音节:“…星…宿…?” 声音很轻,很快消散在夜风里,这次没人能听清。

“爹!爹!”林大山猛地转向林老根,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不可思议和一丝莫名的敬畏,“您…您听见没?棠棠刚才…刚才是不是说‘天体’?是这两个字吧?”

林老根沉默地深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他缓缓吐出,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唯有那双眼睛,在烟雾后显得格外锐利和深邃,如同老鹰审视着它的猎物。良久,他才用那低沉而带着岁月磨砺沙哑的声音,无比肯定地开口:“没错。是‘天体’。”他再次抬起头,目光穿透烟雾,投向那片亘古不变的星空,眼神复杂难明,混杂着震惊、疑惑,以及一种对冥冥之力的敬畏,“这词儿…是读书人嘴里才有的讲究。讲的是天上那些日月星辰、诸般造化运行的根本道理。咱们乡下种地的,谁会懂这个?”

“天体?就…就是星星月亮这些东西?”林大山挠着头,似懂非懂。

“不止。”林老根摇摇头,凭着他年轻时在镇上做短工偶尔听来的只言片语,以及自己朴素的认知推测着,“那是囊括了所有天上东西的大名头,深奥着呢。这娃娃…”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懵懂无知的小孙女身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敬畏,“怕是真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带着咱们不懂的慧根来的。”

这样的“惊世骇俗”,绝非孤例。

又一日,秋高气爽。赵氏在院中铺开一张宽大的竹席,将新收的金灿灿粟米均匀地摊开晾晒。阳光慷慨地洒下,谷物散发出温暖而干燥的醇香。锦棠被放在席子旁一个铺着软垫的藤编摇篮里,好奇地看着母亲忙碌。几只胆大的麻雀在院墙上探头探脑,其中一只按捺不住,扑棱着翅膀俯冲下来,想要啄食那诱人的金黄。赵氏眼疾手快,顺手抄起倚在墙角的一根细竹竿,虚虚地朝麻雀挥了一下,口中轻叱:“去!”

麻雀受惊,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走。摇篮里的锦棠,一直专注地看着这一幕。当麻雀的身影消失在墙头,她的小嘴清晰地吐出两个与这农家小院格格不入的字眼:

“驱…离!”

再一次,春雨过后,田埂泥泞不堪。林大山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挽起的裤腿上沾满了厚重的、湿漉漉的黄泥,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他一边费力地在院门前的石板上刮着鞋底的泥,一边皱着眉头对迎出来的赵氏抱怨:“唉,这田埂边的引水沟渠又让烂泥枯枝给堵死了!水排不出去,全漫到田里,泡着苗根可不是事儿…”话音未落,坐在堂屋门口小木凳上,正专心摆弄着一个破旧布老虎的锦棠,头也没抬,小嘴里却清晰地接了一句:

“疏…浚!”

每一次,这些远超她年龄认知、带着浓厚书卷气息、甚至有些生僻文雅的词汇,从她稚嫩如花瓣般的小嘴里清晰无比地吐露出来,都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投入了一块巨石,在林家小院激荡起久久不能平息的惊愕涟漪。家人面面相觑,震惊得几乎失语。这些词,他们或许在每年里正来收税时文绉绉的告示里瞥见过,或许在村头老秀才摇头晃脑讲古时偶尔飘进过耳朵一星半点,但绝不该、也绝不可能是从一个刚会说话、从未离开过青石村方圆十里、连“粟米”和“黍子”都分不清的奶娃娃嘴里说出来的!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孩童成长的认知。

最初的震撼如同潮水般退去后,林家人几乎不需要任何引导,便迅速而坚定地找到了那个最能抚慰他们惊疑、也最能解释这一切的“合理”答案——祥瑞!

“我就说嘛!”林大山第一个从震惊中彻底回过神,巨大的自豪感瞬间冲散了所有的困惑,他一把将女儿高高举起,用胡子拉碴的下巴亲昵地蹭着她柔嫩的小脸,惹得锦棠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听听!‘天体’!‘驱离’!‘疏浚’!这词儿用的,多讲究!多文气!比周秀才拽文的时候还顺耳!咱家棠棠就是不一样,祥瑞降世,生来就带着大智慧!哈哈!”他洪亮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小院。

“可不是嘛,”赵氏脸上也漾开了释然又无比骄傲的笑容,她接过被丈夫蹭得咯咯笑的女儿,温柔地替她整理蹭乱的小辫子,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慈爱与荣光,“定是老天爷开了眼,赐福给咱们林家,让咱棠棠生来就懂这些文墨词儿。这是祥瑞的灵性!是老天爷给的慧根!”她轻轻点了点锦棠的小鼻子,语气无比笃定。

连一向沉稳持重、见多识广的林老根,在经历了最初的惊疑审视之后,此刻也彻底释怀,心头的巨石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老怀大慰的笃定。他捋着花白的山羊胡,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不错!百年难遇的祥瑞,岂是寻常婴孩可比?这定是天生慧根,天授之才!寻常人家的娃娃学说话,不过是鹦鹉学舌,跟着爹娘牙牙学语。而咱们锦棠,”他的目光落在小孙女懵懂却灵气逼人的小脸上,充满了期许,“却能说出蕴含天地至理、人世常情的文雅之词,此乃大异之兆!大吉之兆!足见王婆婆当年断言‘凤凰命格’绝非虚言!此乃祖宗庇佑,林家之幸!” 他毫不犹豫地将锦棠一切不合常理的早慧表现,完全归功于那玄妙而崇高的“祥瑞”光环和“天授慧根”。

于是,“祥瑞聪慧”、“天生灵慧”、“老天爷赏的学问”成了林家上下解释锦棠一切“异常”的统一口径和坚定信仰。那份最初的、几乎让人心悸的震惊和隐隐的不安,迅速被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骄傲和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所取代、所淹没。锦棠每一次“语出惊人”,都成了印证她“不凡”身份、强化她“祥瑞”地位的最有力佐证。在家人心中,她那带着神秘色彩的形象更加稳固,也更加高大,笼罩着一层令人敬畏又无比自豪的光环。

而林锦棠本人,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天真懵懂婴孩的角色。她眨巴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随口吐出的词语为何会让最亲近的家人瞬间失态,又迅速陷入狂喜。说完那些词后,她便仿佛失去了兴趣,立刻又低下头,专注地拨弄着手中那个掉了只耳朵的布老虎,或是伸出小手指,好奇地去戳地上忙碌搬家的蚂蚁队列。只有她自己心底最深处,才知晓那些词汇是如何不受控制地从记忆的深海底层翻涌上来,如同呼吸般自然地从舌尖流淌而出。这是前世庞大知识库在潜意识中的零星映射,是她暂时还无法完全掌控的、本能的“泄露”。看着家人那副“果然如此”、“我家祥瑞就是不同凡响”的笃定与自豪模样,她悬着的心反而悄悄放下。这“祥瑞”的光环,无意中成了她最好的保护伞和通行证。这也让她更加警醒,在利用前世知识时,必须更加谨慎、更加“不经意”,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

如果说“语出惊人”是林锦棠显露早慧的冰山一角,那么她对文字和图案所表现出的、那种远超同龄人的、近乎痴迷的浓厚兴趣,则让家人更加笃信了她的“不凡”,也为她未来的道路悄然埋下了关键的基石。

林老根作为一家之主,掌管着林家所有的钱粮收支。他有一个视为珍宝的硬壳大账本,用粗糙厚实的黄麻纸装订而成,封面被经年的汗渍和油渍浸染得发黑发亮。账本内页,用浓淡不均、甚至偶尔洇开的劣质墨汁,歪歪扭扭却又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林家所有的进项(卖粮的几斗几升、卖柴的几捆、偶尔猎到野味的收入)和出项(买盐的几钱、扯布的几尺、添置农具的开销、缴纳赋税的沉重数目)。这本在旁人看来枯燥乏味、满是数字和柴米油盐琐碎的账本,却成了林锦棠眼中最神奇、最吸引人的“图画书”。

每当林老根在堂屋那张被岁月磨得油亮的方桌上,小心翼翼地摊开他那宝贝账本,拿出那支笔杆磨得光滑、笔头早已磨秃了毛的旧毛笔,在缺了口的粗陶砚台里舔饱浓黑的墨汁,凝神屏息、一笔一划地记账时,小小的锦棠便会展现出异乎寻常的安静。她会挣脱母亲的怀抱,或是自己扶着炕沿、桌腿,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却目标明确地蹭到祖父的腿边。然后努力踮起穿着虎头鞋的小脚尖,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扒着桌沿,仰着粉嫩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如同最专注的学徒,紧紧追随着那在粗糙泛黄的纸面上缓慢移动的笔尖,以及笔尖下流淌出的、或粗犷或纤细、或方正或扭曲的墨色符号。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观摩一场神圣的仪式。

“爷…写…” 她会指着那流动的墨迹,发出含糊却异常执着、带着渴望的音节,小脸上满是认真的探究。

林老根起初只当是小孩子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偶尔心情好时,会指着账本上某个特别简单、笔画又少的字(如“一”、“二”、“十”、“米”),放慢语速念给她听:“棠棠,看,这是‘米’字,咱们吃的米。” 他并不指望她能记住。

然而锦棠的反应却让他大吃一惊。她听得极其认真,小嘴会无声地跟着祖父的发音嚅动,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字,仿佛要将它的形状刻进脑海里。更让林老根惊愕不已的是,下一次他翻开账本,指着那个“米”字再问:“棠棠,还记得这个念什么吗?” 锦棠的小手指竟能异常精准地点在那个墨迹上,小嘴清晰地吐出:“米!”

“哎呦!”林老根又惊又喜,布满皱纹的脸笑开了花,他连忙又指着旁边另一个稍微复杂点的字(如“盐”或“布”),“那这个呢?棠棠认识不?”

锦棠歪着小脑袋,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陌生的字形,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地回忆和辨认。她的小手犹豫地抬起,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带着一丝小小的懊恼,没有点下去。但那双眼睛里对那墨色符号的渴望和专注,却比之前更加强烈,如同饥饿的小兽看到了食物。

除了祖父的账本,堂兄林虎那本破旧的蒙书,也成了林锦棠魂牵梦绕的“心头好”。

林虎是大伯林大河的儿子,比锦棠大五岁,正是该开蒙读书的年纪。林老根咬紧牙关,从本就不宽裕的口粮里省出一小袋上好的粟米,才从村里那位落魄潦倒、靠教几个蒙童糊口的周秀才那里,换来了一本纸张发黄、边角磨损、有些字迹都模糊不清的手抄本《三字经》。林虎生性活泼好动,对枯坐念书兴趣缺缺,每次被他那望子成龙的爹林大河按在堂屋另一角的矮桌前,磕磕巴巴、有气无力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时,都如同被套上了枷锁,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然而,只要林虎那带着困倦和不情愿的读书声一起,无论锦棠正在玩什么(哪怕是林大山新给她编的、活灵活现还会蹦跶的草蚱蜢),她都会立刻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宝贝,迈着小短腿,蹒跚着、急切地跑过去。她费力地扒着林虎坐的长条板凳边缘,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一双渴求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投向那本摊开的、散发着陈旧墨香和霉味的《三字经》。那纸上整齐排列的、一个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符号,对她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仿佛蕴藏着通往另一个神奇世界的钥匙。

“虎…哥…书…”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想去触摸那泛黄的书页,感受那凹凸的墨痕。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看什么书!你又看不懂!别捣乱!” 正背得心烦意乱、恨不得钻地缝的林虎,没好气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虎子!” 林大河立刻板起脸呵斥,“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没规矩!” 转过头对着锦棠,那张严肃的脸瞬间冰雪消融,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棠棠乖,想看书啊?好啊好啊!爱看书好!等咱们棠棠再长大点儿,大伯想办法,也给你弄一本!” 他虽觉得女娃读书无用,但锦棠的“祥瑞”身份和对文字的“天生亲近”,让他不敢怠慢,甚至隐隐觉得这是祥瑞该有的表现。

可锦棠却不依不饶。她的大眼睛里蒙上一层委屈的水汽,固执地盯着那本《三字经》,小嘴微微撅起,发出不满的哼哼声。有时,趁林虎走神或起身喝水的空档,她的小手会像闪电般飞快地伸过去,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摸一摸那油墨印下的、微微凸起的字迹,指尖传来奇特的触感,仿佛电流般让她心头一颤,然后她会像偷吃了蜜糖的小老鼠,满足又开心地偷偷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更多时候,她会指着书页上某个结构奇特的字(比如“初”、“善”、“教”),仰起小脸,用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般求知欲的大眼睛,充满期盼地望着大人,粉嫩的小嘴无声地开合,仿佛在急切地问:“这个是什么?它叫什么?它说什么?”

她对文字图案的痴迷,如同初生的藤蔓,悄然蔓延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堂屋墙上贴着的、画着粗糙门神或胖娃娃抱鲤鱼的褪色年画;过年时贴在门楣上、墨迹已有些模糊的春联(“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甚至母亲赵氏做针线时,绣花绷子上描摹的、准备绣到鞋面或枕顶上的花样(简单的花草、小鸟),都能让她安静地蹲在或趴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上许久。她的小手指头还会不由自主地抬起,顺着那些线条的走向,在空中笨拙地、一遍遍地虚划着,仿佛在无师自通地“临摹”。

林锦棠这些在寻常人家看来或许有些“怪异”的表现,落在林家众人眼中,非但没有引起丝毫疑虑,反而成了“祥瑞聪慧”这一信念最生动、最有力的注脚和证明。

“瞧瞧!快瞧瞧咱家棠棠!”赵氏抱着女儿,语气里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她逢人便忍不住夸耀,“这才多大点人儿啊?路都走不稳当呢,就知道追着书本看,指着字儿认!这灵性劲儿,将来啊,保不齐真能考个女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呢!”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凤冠霞帔、打马游街的荣光。

“就是就是!”林大山总是第一个大声附和,他拍着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虎子那臭小子,有现成的书都不爱看,屁股上像长了钉子!咱们棠棠可不一样,那是天生就跟书本亲,跟学问有缘!是老天爷赏的读书种子!” 他粗糙的大手想摸摸女儿的头,又怕弄乱了她的头发,最后只是憨憨地笑着。

林老根每每看到小孙女专注地盯着账本或蒙书时那副如痴如醉的小模样,眼底的精光便越发明亮。他捻着花白的胡须,对站在一旁的大儿子林大河语重心长,甚至带着点命令的口吻说:“老大啊,你亲眼所见!这就是天分!是老天爷喂到嘴边的饭!锦棠这孩子,灵性天成,慧根深种!将来到了开蒙的年纪,砸锅卖铁,也得给她请最好的先生!不能是周秀才算完!得去镇上,甚至县里寻访名师!万万不可耽误了这块天赐的璞玉!” 他心中那让孙女“成人中龙凤”、彻底改变林家命运的宏愿,因锦棠展现出的对文字这种“神圣”符号的天生亲近与痴迷,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急迫。这痴迷,在他眼中,就是“凤凰命格”最直观的显现。

大伯母王氏在一旁听着,脸上努力堆着笑,嘴里也附和着:“哎哟,咱们棠棠就是聪明!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但转过身,那笑容便淡了,心里忍不住嘀咕:“一个女娃子,认那么多字做什么?还能真去考状元当官老爷不成?这认字又不能当饭吃,针线女红、灶头锅台才是正经…老根叔也是,太惯着了…” 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翻腾,半个字也不敢吐露出来。锦棠的“祥瑞”身份和对文字的痴迷,在这个家,尤其是林老根和林大山父子心中,已然是神圣不可置疑的信仰。

小小的林锦棠,就在家人这种近乎狂热的“祥瑞聪慧”的赞叹声和无限期许的目光包围中,继续着她“懵懂”的早慧表演和对文字图案如饥似渴的探索。她像一块久旱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个陌生时代投射到她眼前的每一丝信息,尤其是那些方方正正、看似简单却蕴藏着无限知识与力量密码的文字符号。每一次她成功地在祖父的账本上“认出”一个简单的字(哪怕只是凭着形状记忆和巧合),每一次她能安静地“看”着堂兄林虎念书而不哭闹、不捣乱,她心底那簇对知识渴求的火焰便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明亮。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家人对她这种“异常”兴趣的纵容和鼓励,这让她既欣喜又带着一丝小小的负罪感。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目前展现的这一切,都还在家人用“祥瑞聪慧”编织的解释框架之内,安全而有效。这层金光闪闪的“祥瑞”保护色,将成为她未来争取更多学习机会、触碰更广阔知识领域最强有力的武器和通行证。而她对文字这份近乎本能的痴迷,则为即将到来的启蒙之路,悄然埋下了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伏笔。家人,尤其是祖父林老根,已经迫不及待地为她规划好了这条路的起点。

窗外的老棠梨树,枝干虬劲,翠叶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温柔的沙沙声。阳光透过叶隙,在泥地上洒下跳跃的光斑,仿佛也在默默注视着这个对知识充满原始渴望的稚嫩孩童。枝叶轻摆,如同无声的守护与期待,静待着这株被寄予厚望的“锦棠”,汲取足够的养分,破土而出,迎向属于她的、注定不凡的风华岁月。那深埋于慧心之中的种子,已然悄悄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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