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刚勉强画上句号，另一件事的旋律已经响起。
比如这间傍晚时分空下来的舞蹈室，以及渐近的草坪音乐节。
同学们陆续离开后，秦灵没急着走。她关掉大部分灯，只留了镜前的一排暖光，然后按下音响。清泠的古琴声漫出来，瞬间包裹住整个空间。
答应时与欢参加表演时，她没想太多。
……
一曲古典舞罢，秦灵气息微喘，额角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走到音响边，准备关掉设备，指尖却在触控面板上多滑了一下。
音乐软件自动跳转到“热门推荐”列表，一段节奏鲜明、鼓点强劲的流行前奏猛地冲了出来，瞬间打破了舞蹈室残留的古韵余音。
秦灵的手指顿在半空，眨了下眼。
这曲子她听过，是最近短视频平台上一支爆火网络舞的配乐，简单、抓耳、充满活力，跟刚才她沉浸的古典乐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原本想立刻切掉，但身体里那股刚被古典舞调动起来的、还未完全平息的动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明快节奏给勾住了。鬼使神差地，她没有按停止键。
反而，她歪了歪头，看向镜子里那个还带着古典舞余韵、发丝微湿的自己，嘴角忽然翘起一个略带顽劣的弧度。
“试试看？”
她小声对自己说，语气里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好奇。
于是，在那面见证过无数优雅身姿的镜子前，秦灵稍稍调整了一下站姿，放松了肩颈。她回忆着偶尔刷手机时瞥见的几个标志性动作——其实记得不太真切，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
第一个八拍，她跟着鼓点尝试了一个侧滑步加上半身wave。
动作有点生疏，wave做得更像是别扭的晃动，但她没停，反而因为自己的笨拙“噗嗤”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
她也不追求标准，就是凭感觉，身体跟着强烈的节拍自然摇摆，手臂的挥动随性又带着点力道。
跳到某个需要快速扭胯甩头的部分，她显然没跟上原版的速度和力度，做出来有点像卡顿的慢放，但这不妨碍她自得其乐。
她还即兴加了些自己的小改动，比如把某个甩手的动作做得更夸张，或者在某段重复的节奏里加入一个突然的定点和 wink，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汗水流得更欢了，练功服贴在后背。她跳得毫无章法，甚至称不上“会跳”，但那副全然投入、随着音乐自由律动、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生动笑容的模样，让她整个人都在暖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一刻，都被这简单直接的节奏和身体最本能的愉悦冲到了脑后。
她只是秦灵。
一个会在古典舞中寻找身韵，也会被热门网络舞勾起玩心，并且敢于在无人处尽情尝试的、鲜活无比的二十岁女孩。
两种看似矛盾的舞蹈风格，在她身上衔接得自然而充满生气，就像她性格里那些不同的侧面，本就和谐共存。
直到音乐自动播放到下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她才慢慢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笑得肩膀都在抖。
“好像……还挺解压。”
她抹了把汗，自言自语道，声音里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和畅快。
另一个城市的酒店房间，夜色已深。
谢烬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合上电脑。
他拿起手机，屏幕依旧安静。
点开置顶的对话框，他傍晚发出的那句
「灵儿，别练太累，我给你当了你爱吃的餐厅，记得吃饭。」
下面，依旧没有回复。
他几乎能想象她此刻可能的状态：今天周三或许刚结束练习，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舞蹈室；或许已经回到住处，对着电脑屏幕处理别的事务。以她的性格，大概会把音乐节节目认真准备好，古典舞……她跳起来应该很美，清冷中自带风骨。
他猜不到的是，就在几分钟前，那个他想象中可能正微微蹙眉复盘动作的女孩，刚刚随着一段火爆的网络神曲，在空无一人的舞蹈室里，即兴跳得满头大汗、笑容灿烂，甚至还带着点笨拙的可爱。
那份鲜活的、甚至有点“野”的生气，是他基于“秦灵”这个名字和日常印象，难以拼凑完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