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府邸
窗外晨曦初露，室内依旧点着几盏明亮的宫灯，将书案后谢烬略显苍白，极俊的面容映照的半明半暗
披着一件墨色云纹锦袍为领口微敝露出一点素白的中衣，正垂眸专注地批阅着一份卷宗，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一小片阴影，显得沉静而疏离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苦药味
到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案前，单膝跪地正是谢烬的贴身手暗卫影刃
“殿下”
影刃，声音低沉平稳
谢烬未抬头，只从喉间逆出一个极轻的“嗯”字，示意他说
镇国公府的消息回众得言简意赅：清风郡主已于半个时辰前被镇国公训斥完毕，镇国公震怒，令其闭门思过并罚抄《女诫》20遍
影刃略作停顿补充道，镇国公审问得知真相后，并虽对郡主行径极为不满，但对殿下您言语间似有改观。提及您时，国公爷对夫人言道
“五殿下虽体弱然行事有章，关键时刻之回护有担当。昨夜，若非您……灵儿丫头欠您一个大人情
谢烬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悬在纸上，墨迹晕开一小点，他依旧没抬眼，但周深那股沉静的气息却忽然凝滞了一瞬！
一个念头，无声划过心间，行事有章法之回护。
哼！镇国公倒是敏锐，只可惜窥见他想让人看见的冰山一角。
至于秦灵胆大包天是真，古灵精怪也是真，能在群芳阁醉倒，又能在父亲雷霆之怒后几乎是全身而退，这份心性倒比她那个看似端庄的堂姐苏凌霜有趣的多……也麻烦的多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皇子挤破脑袋，也想啃下这个镇国公这个硬骨头，却没想到，让自己在这次撕了个缺口，也算是意外之喜
影刃继续汇报，难得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调侃的波动
“有趣的是，咱们那位无法无天的郡主殿下出了花厅，便转了方向，并未乖乖回她的停云阁抄书。”
他顿了顿，似在斟酌用词
“而是一路风风火火，直奔他大嫂赵氐的院落去了，看那架势倒像是去串门子，讨点心吃，并非领罚思过。”
影刃话音刚落，便收到谢烬含有冰冷警告的眼神
立即脊背瞬间绷直，立刻收起那点微末的随意重新变得刻板恭敬
“属下失言”
书案旁靠窗的紫檀木原椅上坐着一位身着月白云锦华的年轻公子，正是安国公世子楚宴，他正悠哉游哉的品着一盏尚好的雨前龙井，仿佛看戏一般，欣赏着眼前这一幕，看到影刃瞬间狼狈和那无形的警告，楚宴桃花眼一挑，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楚宴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的看向书案后，依旧八风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陷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说……谢烬，你这反应不太对呀！”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慵懒腔调
“影刃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至于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吗？怎么我们这位五殿下……”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谢烬不会针对那个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谢烬
“难不成真对那个，能把京城闹翻天，还敢在你手上留下这么深牙印的京城混世魔王上心了吧？”
楚宴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精准地捕捉到谢烬在整理袖口时，那不经意间露出一张清晰的带着血痕的齿印，语气里性虐几乎要溢出来
“这伤瞧着新鲜热乎呢，咱们这位小郡主牙口可真是非同凡响啊，这不会是那位混世魔王昨晚留下的“谢礼”吧？”
“混世魔王”四个字，他咬的格外清晰，带着明显的戏虐和试探
屋内瞬间落针可闻，影刃屏住了呼吸，屋内瞬间落针可闻，影刃，屏住了呼吸
谢烬缓缓抬起眼睑，那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没有丝毫被戳破心事的波动，平静的令人心悸，他没有看楚宴，也没有看影刃，目光落在面前的卷宗上，仿佛楚宴那句石破天惊的试探，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微风
修长如玉的手指重新指起子，好比在晕开的墨点上轻轻一点，将其划入字里行间，动作流畅，自然不见半分赤色。
然而，楚宴那句关于牙印的调侃，却如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在他心底晕开，一丝波澜
昨夜马车里的混乱画面再次浮现，她醉眼迷离，毫无章法的挣扎，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逮住他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力道之大，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绝望和委屈，更让他心头微动的是她断断续续的，杂乱无章，无意义的，反复念叨着：
“假的……都是假的……我要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了”
这“秦灵”身上藏着的秘密，远比他闯的那些祸要关键的多，那混世魔王的表象之下，是一个在异世樊笼中突然挣扎的充满谜底的灵魂，这份特殊远超出楚宴能理解的范畴。
更让谢烬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的是此刻脑中同时浮现了另一个画面，那个在密室里与他冷静对奕，以玉佩为信物达成交易的秦灵，那洞悉事世的眼神，沉稳的气度，交易时的果决……与马车里那个崩溃咬人，呓语没有家的她，形成一种近乎荒诞又无比真实的撕裂感。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楚宴的调侃，更让他心悸
就在楚宴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或者像往常一样，用一句更冷淡的话噎回来时，谢烬薄唇微起，清冽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如同欲沁击时，丝毫不带情绪
“楚宴”
“嗯”入眼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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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进目光终于从中卷上移开，淡淡地扫了一眼楚燕手边那盏还冒着热气的茶，语气平淡的如同在谈论天气
“喝你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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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否认，没有承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多的上位者，特有的疏离和终结话题的意味。
楚燕脸上的戏谑笑容微微一僵，看着谢烬那双深不见底，似乎能吞噬一切情绪的眼睛，忽然觉得手里的茶没那么香了
他兴欣然地端起茶碗，掩饰性地嘬了一口，心里却翻腾起来，这反应比起直接否认，更让人琢磨不透啊
“谢烬啊，谢烬，你这黑心芝麻汤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谢烬重新垂下眼帘，专注于笔下的文字，只是无人看见他宽大，袖袍下被秦灵咬伤的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妙的带着痛感的麻痒。而在书案一角，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静静的躺在那里，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