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溪买的是私人山林,里面没有猎户,便成了这一带被开垦之后,小兽们所剩不多的乐土。
再退,它们就得退入天目山老林。
这里人类活动频繁,虽没了大型野兽,但野猪、狼这种中型野兽还是时有出没。
这些北戎人今日上山伐木,就看到了狐狸和穿山甲,因准备不充分,他们只抓了两只麂子,其中一只已经怀孕,被他们放走,另一只带回庄上,给大家打打牙祭。
晚膳楚南溪、王灿儿都没怎么吃,就等着吃烤肉。
“他们也就是靠人多硬抓。”
谢昶似乎并不稀罕他们的烤肉,夹了块鸡肉放嘴里,不屑一顾道。
“我和楚大哥今儿也上山了,我们采了草药,楚大哥还挖到一根黄精。走的时候,我们在发现动物脚印的地方下了套子,说不定,今晚就能逮到猎物。这才是聪明人的打猎方法。”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蛮子都不聪明?”
萧云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上拿着两个烤好的野兔腿,他将兔腿递给楚南溪,又挑眉对谢昶笑道:
“既然小郎君如此聪明......和你比骑射,那是欺负你,我就和你来点文的。我去写一行字,你若能读出来,就算你赢。”
看着萧云旗离开的背影,谢昶也笑了。
他低声安慰楚南溪:“他不就是想拿北戎字来难倒我?嫂嫂别担心,我刚好认得几个北戎字。”
认得北戎字的夏人不多,在战场传递情报时,北戎人经常用北戎字的大、小写两种写法套在一起,充当密写。
过了一会萧云旗转回,拿着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一块布,扔给谢昶。
谢昶自信拿起那块布,嘲讽的话甚至都已到了嘴边,可他的眼光却瞬间直了:
那块布上一个字,不,一个笔画都没有!
“怎么样?小郎君,读不读得出来?”
萧云旗依然扬着眉,一副惊奇到夸张的样子,“比骑射你比不过我,现在让你读几个字都读不出来,你倒是说说,你比我聪明在......”
他话音未落,楚南溪将谢昶手里的布接过去。
她什么也没说,双手将布展开,放在烛火上空来回移动,要让布均匀受热,又不能靠火太近烤糊布片,很快,布上出现了一行字。
楚南溪将那块布递回给谢昶,笑道:
“现在你可以念了。”
“你嫂嫂好......美......”
话音出口,谢昶脸都涨红了。他只恨自己认得这几个字,字不生僻很好认,可这内容却叫他觉得耻辱。
楚南溪也愣住了,刚才她是闻到小葱的清香,猜想萧云旗是用小葱汁水写的字。等葱汁干了,字便会隐去,但只要用火烤,字又会显出来。
萧云旗哈哈大笑:
“楚娘子,你还真让我觉得惊喜。至于小郎君,你好意思把你嫂嫂的聪明,套在自己头上吗?”
楚南溪铁青着脸,“腾”的站起来,毫不犹豫将茶杯中的水一下泼在萧云旗脸上:
“就算他失礼在先,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们!”
“欺负孩子女人算什么本事?”谢晏的声音从萧云旗身后传来,他身形挺拔、脚步稳健,脸上带着他一贯的冷淡表情,
“我跟你比,就比你最擅长的骑射。若我赢了,你要为你的无礼向我夫人和我弟弟道歉,今后再不许对我夫人有非分之想。”
“好!”
从他的称呼中,萧云旗已知这位郎君身份,他迫不及待大声同意,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痞笑着直视谢晏,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
“若是你输了,楚娘子归我。”
“我夫人不是物品,更不是我的附属,她有权利决定自己跟谁在一起,所以,我不能答应你。若你赢了,我可以送你一个为你家人、族人报仇的机会。”
谢晏面色不愠不喜,只有种深不可测的冷峻,眼中两道寒光同样逼视着萧云旗。
萧云旗只微微一愣,立即爽快答应道:
“好!就这么定了。骑射怎么比,条件由你开。”
谢晏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走向楚南溪,接过她手中茶杯置于桌上,微微一笑,有如乌云中裂出炫目阳光:
“卿卿,别来无恙?”
“我很好。”楚南溪也报以温柔微笑,“只是有些想你。”
“我也一样。”
他将披风解下,递给楚南溪,似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萧云旗道:
“我刚好带来十多只训飞失败的鸽子,本想让它们随意活在天目山,既然今晚庄上请客,不妨用它们添作下酒菜,让大家尽兴。”
他看都不看萧云旗,回身向外走去:“就比射鸽子,射中数量多者胜。”
居然敢和他比骑马射活物?
萧云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在欺负他很久没拿弓吗?
巧了,昆沙他们有弓。
北戎人平时把弓拆散成几个部件,分开藏在不同人身上,检查到某一人,根本想不到那是武器。
一旦需要,组装起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弓。
来到天目山的这几日,他们早就组装好两把弓箭,萧云旗只恢复两日便找回手感,跟他们比赛还没输过,包括昆沙。
萧云旗听说楚娘子的夫君是夏国相公,原以为她夫君是个中年阴鸷文官,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可年轻又怎样?
当年狄、戎、夏三国鼎立,论单兵骑射,北戎能以绝对优势压制狄、夏骑兵。
如今国虽亡了,但他还没死。
屋外的北戎人虽不知他们比骑射的原因,但这无疑是在夏国相公面前证明他们实力的好机会,大家都兴奋起来,纷纷议论着射飞禽的要领,簇拥着萧云旗往庄子中间空地走。
墨阳他们也将装鸽子的木笼抬到空地中间,盖木笼的布一掀开,四周的火把和噪声,惊得鸽子都扑扇起翅膀。
鸽子是日行动物,晚上视线很差,它们体内的“导航系统”更是要依靠太阳、地磁和视觉地标,所以,鸽子们夜里一般不会主动飞行。
除非受到惊吓。
谢晏、萧云旗各挑一匹马,拿着弓,上马做准备。
谢晏道:“我让他们在鸽子脚上都涂了夜光粉,我的箭上也涂有夜光粉,你的没有,这很容易区分。”
“哈哈哈,我们的箭和夏人的不一样,不做标记也能认出!”萧云旗持弓上马,血液里蛰伏已久的激越叱咤,立刻让他找回了当年感觉。
“来吧!小鸽子!”他大声叫道:
到我这来,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