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兼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度危险，灰黑色的诡道灵力疯狂汇聚，压缩，形成一个不断旋转、吞噬光线的黑暗旋涡。
九幽噬灵咒尚未完全成型，散发出的威压已让擂台光幕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一旦释放，元婴境内，恐难有生还之理。
楚牧浑身浴血，拄着膝盖，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蚀魂血咒的黑气在他脸上蔓延，任谁看都是油尽灯枯之相。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下，眼神却锐利如刀，飞速计算着。
硬扛？必死无疑。
躲避？气机已被锁定，这禁忌咒法范围极大，重伤之躯根本避无可避。
唯一的生路，就是以攻代守，在咒法彻底爆发前，打断施法，甚至……反杀！
但这需要机会，一个近身的机会。
宣明兼此刻全力催动咒法，防护必然出现空档，可他会给自己近身的机会吗？
除非……他自己露出一个无法抗拒的破绽！
电光火石间，楚牧做出了决断。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强提最后一口灵力，却不是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猛地逆转气血！
“噗——！”
一大口滚烫的心头精血狂喷而出，他身上的气息如同决堤般骤然暴跌，脸色瞬间灰败如纸，身体摇晃了几下，似乎连站立都无法维持，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只有一只手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彻底倒下。
他主动加剧了伤势，做出了彻底力竭、任人宰割的假象！
“楚牧！”柳月瑶失声惊呼，泪水夺眶而出。
叶凝霜猛地站起，周身刀意不受控制地迸发，几乎要冲上擂台。
苏惜文捂住嘴，眼中充满了绝望。
“哈哈哈哈！他终于撑不住了！杀了他！快杀了他！”慕容浩在担架上激动地嘶吼，牵动伤口也毫不在意。
普通观众席上一片哗然，叹息声此起彼伏。
“结束了……”
“可惜了，如此顽强的一个人。”
“终究还是败给了境界和诡道。”
就连高台上的苏擎也眉头紧锁，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出手干预，哪怕违反规则。
宣明兼见状，狂傲与怨毒的笑意在他脸上绽放。果然！
这楚牧已是强弩之末，连气血都逆转崩溃了！
九幽噬灵咒威力虽大，但准备时间稍长，他原本还担心楚牧垂死反扑干扰，现在对方连站都站不稳，正是彻底湮灭他的最佳时机！
“能死在我这九幽噬灵咒下，是你的荣幸！”宣明兼放弃了最后一丝警惕，将全部心神与灵力灌注到即将完成的黑暗旋涡中，力求一击必杀，他甚至向前踏了一步，以便咒法的威力能更集中地倾泻在楚牧身上。
就是现在！
那原本跪地“垂死”的楚牧，猛然抬头！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光芒锐利、冰冷，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他体内，那原本属于元婴中期的磅礴修为，被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燃烧、压缩、凝聚！
元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道基之上浮现裂痕！这是他付出的代价，换取刹那的极致爆发！
“轰！”
一股远超他重伤状态下应有的恐怖气势冲天而起，甚至暂时冲散了脸上的部分黑气！
他支撑地面的手狠狠一按，身形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陨星，爆射而出，直指宣明兼！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
“什么？！”宣明兼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楚牧为何还有余力，更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或闪避，因为楚牧的目标根本不是那未成型的咒法旋涡，而是他本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跨越！
楚牧燃烧了元婴修为、凝聚了全部精气神、意志力乃至部分生命本源的一拳，简单、直接、毫无花哨地轰出！
拳锋之上，五色神兽的光影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一闪而逝，最终化作一道混沌归元般的灰蒙气流，包裹着他的拳头，狠狠砸向宣明兼的胸膛！
这一拳，蕴含着他自武安侯府逃出去以来所有的隐忍、不屈、愤怒与守护的信念！
“不——！”宣明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噗嗤！”
血肉撕裂、骨骼粉碎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楚牧的拳头，裹挟着那灰蒙的、破灭一切的气流，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宣明兼的胸膛，从他后背透出，拳头上握着一颗仍在微微跳动、却被狂暴力量迅速侵蚀湮灭的心脏！
宣明兼的动作彻底僵住，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空洞，又看向近在咫尺、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的楚牧。
“你……”他张了张嘴，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涌出。
然而，元婴中期强者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临死前的反扑更是恐怖！
宣明兼眼中爆发出最后的怨毒，他残存的灵力与神魂之力混合着蚀魂血咒的本源，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魂刺，直射楚牧眉心！
这是要同归于尽！
楚牧此刻正处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绝对虚弱期，洞穿宣明兼的一拳几乎抽空了他的一切，连移动手指都困难，根本无法避开这近在咫尺的亡魂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未曾动用的那枚苏擎所赠的玉佩，自行从楚牧破碎的衣衫内滑出，悬浮在他胸前。
“嗡——！”
玉佩发出温润却坚韧的白光，形成一道凝实的光盾，堪堪挡在黑色魂刺之前。
“咔嚓！”
玉佩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但那道致命的黑色魂刺也被光盾抵消了大半威力，残余的力量冲击在楚牧身上，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神魂剧震，眼前阵阵发黑。
宣明兼的尸体，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重重向后倒去，发出一声闷响。
楚牧抽出鲜血淋漓的手臂，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但他死死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迫自己站稳。
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裁判长老显然也被这惊天逆转震惊，愣了一瞬，才高声宣布：“宣明兼，陨落！获胜者，楚牧！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
每数一声，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楚牧的心神上。
他浑身每一处都在剧痛，蚀魂血咒仍在肆虐，元婴燃烧带来的道基损伤和境界暴跌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衰弱，从强行提升的顶点，一路狂跌，最终稳固在了……金丹圆满！
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从元婴中期，跌回了金丹！
但他依然站着，背脊挺得笔直，尽管浑身浴血，衣衫褴褛，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扫过全场。
七、六、五……
观众席上，死一般的寂静过后，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赢了？！楚牧赢了！”
“他……他强杀了宣明兼！”
“那可是元婴中期啊！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可他……他的境界好像跌落了！”
“从元婴跌回金丹？这代价……太大了！”
柳月瑶和叶凝霜喜极而泣，紧紧相拥，但看到楚牧那惨烈的状态和跌落的气息，心又揪了起来。
苏惜文长长舒了一口气，手心全是冷汗，看着台上那个虽然狼狈却顶天立地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
苏擎缓缓坐回座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多的凝重。
楚牧赢了，但也彻底得罪死了宣家和其背后的势力，未来的路，更难了。
慕容枭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杀机几乎要溢出来。楚牧不仅没死，还拿了魁首！这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废物！宣明兼这个废物！”慕容浩在担架上疯狂地咒骂着，气得浑身绷带都在颤抖，“这都杀不了他！凭什么！凭什么他还站着！”
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
裁判长老高声宣布：“魁首诞生！丹盟，楚牧！”
声音传遍整个会场。
楚牧听到宣判，那紧绷的意志终于松懈，但他依然没有倒下，只是缓缓地单膝跪地，用拳头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息着。
这不是屈服，而是胜利者调整姿态的坚韧。
他抬起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赢了。
随即，他在微笑中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