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塌是什么样的感觉?
周芷宁曾经以为自己知道。母亲去世时,她感到脚下的地面开裂。李轩背叛时,她感到整个天空塌陷。站在天台边缘时,她感到自我彻底粉碎。
但那些都比不上此刻。
宴会厅的嘈杂声、闪光灯的刺眼光芒、人群的窃窃私语——所有声音和影像都模糊成了背景噪音。唯一清晰的是祁夜的脸,近在咫尺,那张她深爱了两年的脸,此刻正说出毁灭性的话语。
“你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缩。周芷宁看见祁夜的嘴唇在动,看见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看见他扶着她肩膀的手在颤抖。但她的大脑拒绝处理这句话的含义。它太荒谬,太恶毒,太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噩梦。
“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在撒谎。”
“我没有理由...”
“你有!”她猛地推开他,踉跄后退,“你害怕我知道身世后离开你,所以你编造这个最恶毒的谎言!你想用乱伦的罪名把我永远绑在你身边,让我觉得除了你,世界上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我!”
祁夜的脸色白得像纸:“芷宁,听我说...”
“我不要听!”她转身,红色礼服在舞台上划出决绝的弧度。台下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媒体记者疯狂拍照,但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谎言,离开这个瞬间变得陌生而可怕的世界。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急促的敲击声。她推开试图阻拦的保安,冲进宴会厅侧面的走廊。身后传来祁夜的呼喊和追赶的脚步声,但她跑得更快了。
走廊很长,灯光昏暗,两侧是酒店的功能房间。周芷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盲目地奔跑,直到撞进一扇虚掩的门——是酒店的一间备用会议室。
她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呼吸急促,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太阳穴突突作痛。红色礼服的下摆摊开在地板上,像一滩凝固的血。
门外传来敲门声和祁夜的声音:“芷宁,开门!我们谈谈!”
“走开!”她把脸埋在膝盖间,“我不想看见你!”
“至少让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能编造这样的谎言?解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祁夜的声音再次响起,疲惫而破碎:“我没有编造。保险箱里的档案袋,是你母亲留下的。里面有日记,有照片,还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副本。上面写着,你和父亲的血缘关系概率是99.97%。”
周芷宁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母亲为什么要做这种鉴定?”
“因为她怀疑。”祁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而压抑,“怀疑你不是周家的孩子,怀疑你的生父是...我父亲。”
“这不可能!”周芷宁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如果这是真的,她为什么要收养仇人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把我养大?”
“因为她爱你。”祁夜说,“无论你的生父是谁,她都已经视你如己出。而且...日记里写得很清楚,她是在收养你很久之后,才开始怀疑的。那时候已经无法割舍了。”
周芷宁闭上眼睛。母亲的日记——那些她从未读过的文字,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秘密。她想起书房里那套艺术史书籍,想起母亲温柔的笑容,想起那些无数个被母亲拥抱着入睡的夜晚。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母亲每一次拥抱她时,心里在想什么?看着仇人的女儿一天天长大,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问,声音嘶哑。
“因为我想保护你。”祁夜的声音也带着哽咽,“也因为我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害怕你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周芷宁的呼吸一滞。她想起祁夜日记里那些炽热的文字,想起他手腕上的向日葵刺青,想起无数个夜晚他拥着她入睡时说的情话。如果他们是血缘上的兄妹,那么这一切...
一阵恶心涌上喉头。她捂住嘴,干呕起来。
“芷宁?你还好吗?”祁夜的声音变得焦急。
“不好。”她喘息着,“我怎么可能好?”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酒店工作人员来了。门开了,祁夜冲进来,在她面前蹲下。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我带你去医院。”他伸手要抱她。
“别碰我!”周芷宁尖叫着后退,背脊撞在墙上,“不要碰我!”
祁夜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他看着她的眼神,那种恐惧而厌恶的眼神,正是他最害怕看到的。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
小敏这时也赶到了,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走到周芷宁身边,轻轻扶住她:“芷宁,我们先离开这里。媒体已经把门口堵死了,有侧门可以走。”
周芷宁抓住小敏的手臂,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她站起身,不看祁夜,跟着小敏往外走。
“芷宁。”祁夜在她身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无论真相是什么,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这一点,请你相信。”
周芷宁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崩溃。
***
酒店的侧门通向员工通道,昏暗狭窄。小敏带着周芷宁快速穿过,来到地下停车场。祁夜的司机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周芷宁的样子,欲言又止。
“回别墅吗?”司机问。
“不。”周芷宁摇头,她不能回那个充满两人回忆的地方,“去...去酒店。随便哪家。”
小敏报了一个她熟悉的精品酒店名字。车驶出停车场时,周芷宁看见正门处还围着一大群记者,闪光灯在夜色中不停闪烁。
车内的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小敏握着周芷宁的手,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冰。
“需要联系心理医生吗?”小敏轻声问。
周芷宁摇头。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说任何话。她只想消失,想从这个世界蒸发。
手机一直在震动——祁夜的来电,媒体的来电,未知号码的来电。周芷宁关机,把手机扔到座椅角落。
酒店很快就到了。小敏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间套房,护送周芷宁上楼。房间在顶层,视野开阔,但周芷宁一进门就拉上了所有窗帘。
“要我陪你吗?”小敏问。
“我想一个人待着。”周芷宁坐在床边,眼神空洞。
小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在隔壁开个房间。有事随时叫我。还有...”她从包里拿出一瓶药,“你的抗抑郁药,我帮你带出来了。”
周芷宁看着那瓶熟悉的药,苦笑。她以为自己已经不需要了,以为已经痊愈了。原来痊愈不过是海市蜃楼,一个谎言就能让它彻底崩塌。
小敏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可怕。
周芷宁走到浴室,打开灯,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已经花了,眼线晕开,口红残缺。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搓洗脸颊,直到皮肤发红。然后她抬头,看着镜中那个湿漉漉的、狼狈的女人。
“你是谁?”她轻声问镜中人。
镜中人没有回答。
她脱下红色礼服,那件曾经让她觉得自己重获新生的礼服,此刻像一层蜕下的蛇皮,堆在地板上。她换上酒店提供的浴袍,走进卧室,蜷缩在床上。
脑子里一片混乱。母亲的脸,祁夜的脸,李轩的脸,那个自称陈景深的男人的脸...所有面孔交织旋转,形成一片令人眩晕的漩涡。
如果祁夜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整个人生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母亲骗了她,父亲可能也知道真相,祁夜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她活在楚门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演戏,只有她信以为真。
手机虽然关机了,但酒店的电视还能看。周芷宁犹豫了很久,还是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新闻频道。
果然,财经新闻正在报道晚宴上的戏剧性一幕。画面里,她站在舞台上脸色苍白,李轩举着文件高声指控,祁夜冲上舞台...然后是混乱的场面和记者们兴奋的解说。
“...周芷宁女士的身世之谜引发广泛关注。如果李轩先生提供的文件属实,那么这将是本年度最大的商业伦理丑闻。祁氏集团对此尚未做出正式回应...”
切换到另一个频道,是社会新闻在讨论“可能的兄妹乱伦关系”,主持人的语气既兴奋又故作严肃。再换台,是心理专家在分析“这种创伤对当事人的心理影响”。
周芷宁关掉电视。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和寂静。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敲门声响起。
“芷宁?”是小敏的声音,“你醒着吗?”
周芷宁没有回应。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停止了。门外传来低语声,接着是刷卡的声音——小敏用备用房卡进来了。
“抱歉,但我必须确认你没事。”小敏打开床头灯,看到周芷宁睁着眼睛,松了口气,“你已经这样躺了四个小时了。吃点东西好吗?”
“不饿。”
“至少喝点水。”小敏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周芷宁坐起身,接过水杯。水温刚好,她小口喝着,感觉干涸的喉咙得到些许缓解。
“祁夜一直在外面。”小敏在她身边坐下,“他不敢进来,怕刺激你。但他在大堂等了一整夜。”
周芷宁的手顿了顿,继续喝水。
“还有...”小敏犹豫了一下,“那个陈景深,你生物学上的叔叔,他也联系了我。他说想见你,有更多事情要告诉你。”
“关于什么?”
“关于你亲生父母的故事,关于当年那场并购的真相,还有...”小敏深吸一口气,“关于那份dNA报告的可能问题。”
周芷宁猛地抬头:“什么问题?”
“他说,你母亲去世前,曾经找过他一次。那时候她已经病重,但意识清醒。她说了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宁宁知道了,告诉她,检验科的王医生已经移民加拿大了。’”
“什么意思?”
“陈景深也不确定。但他查了当年能做亲子鉴定的几家机构,其中一家检验科的主任医师确实姓王,五年前移民了。”小敏压低声音,“他认为,那份报告可能被动了手脚。”
周芷宁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希望——那种危险的东西,又开始在废墟中萌芽。
“我要见他。”她说。
“现在?”
“现在。”
小敏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我联系他。”
半小时后,陈景深来到了酒店。他换了一身便装,看起来更加疲惫苍老。见到周芷宁时,他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愧疚,有悲伤,还有一种深沉的温柔。
“宁宁。”他开口,声音沙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周芷宁点头,请他坐下。小敏退出房间,留给他们私密的空间。
“首先,我要道歉。”陈景深低下头,“这么多年,我没有尽到叔叔的责任。我哥哥去世后,我因为害怕祁家的势力,一直不敢接触你。直到最近,李轩找到我,说想揭露真相...”
“李轩为什么要这么做?”周芷宁问,“仅仅是为了报复祁夜?”
“不全是。”陈景深苦笑,“王家想进军新能源,但祁氏是最大的障碍。如果能用丑闻打击祁夜,甚至让他下台,王家就能趁机扩张。李轩作为王家的准女婿,自然要出力。”
肮脏的商业斗争。周芷宁感到一阵恶心。
“关于我的身世,”她看向陈景深,“请告诉我全部真相。”
陈景深点点头,开始讲述。
故事开始于三十年前。陈景明——周芷宁的生物学父亲,是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他创建的明光科技在当时的电子行业小有名气。祁正雄,祁夜的父亲,那时还是祁氏集团的少东家,野心勃勃。
一次商业竞争中,祁正雄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导致明光科技陷入危机。陈景明四处求援无果,最终在祁氏集团总部大楼跳楼自杀。那一天,他妻子——周芷宁的生物学母亲——已经怀孕八个月。
“你母亲承受不了打击,早产生下了你。”陈景深的眼睛湿润了,“但她自己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加上原本就身体虚弱,觉得无法独自抚养你。所以...她把你送去了圣心孤儿院。”
“那她后来呢?”
“三个月后,她也去世了。”陈景深抹了把脸,“我那时在国外留学,接到消息赶回来时,一切都晚了。我去孤儿院找你,但院长说,你已经被人收养了。收养人就是林婉清女士。”
周芷宁握紧双手:“她为什么收养我?”
“这就是我要说的关键。”陈景深向前倾身,“林女士和我哥哥,曾经是恋人。大学时期,他们很相爱。但因为家庭背景差距太大,最终分开了。她嫁入了周家,我哥哥娶了别人。但他们一直保持着友谊。”
他停顿了一下:“你哥哥自杀后,林女士非常悲痛和愤怒。她认为是祁家逼死了他。所以当她得知你被送进孤儿院时,立刻决定收养你。一方面是因为对旧爱的感情,另一方面...她可能确实有过复仇的念头。”
“但她后来放弃了?”
“日记里是这么写的。”陈景深说,“她说,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她无法把你当作复仇的工具。你成了她真正的女儿,她对你的爱超过了所有仇恨。”
周芷宁的泪水滑落。她能想象那个画面——年轻的母亲抱着婴儿,内心挣扎,最终爱战胜了恨。
“那么dNA报告呢?”她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陈景深的表情严肃起来:“你母亲去世前找我那次,神智非常清醒。她说:‘景深,如果有一天宁宁知道了身世,你一定要告诉她,不要完全相信那份报告。检验科的王医生收过祁正雄的钱。’”
“你的意思是...”
“那份证明你和祁正雄有亲缘关系的报告,可能是伪造的。”陈景深一字一句地说,“祁正雄为了某种目的——也许是控制你,也许是掩盖更大的秘密——买通了医生,篡改了结果。”
周芷宁感到一阵眩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祁夜所说的“兄妹关系”可能就是另一个谎言。但这次,祁夜可能也是被骗者。
“祁夜知道这些吗?”
“我不确定。”陈景深摇头,“但我怀疑,他父亲可能到死都没有告诉他真相。祁正雄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喜欢把所有人当作棋子。包括自己的儿子。”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窗外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周芷宁觉得自己还困在昨夜的噩梦里。
“我需要证据。”她最终说,“需要证明那份报告是伪造的。”
“这很难。”陈景深叹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王医生移民了,原始样本可能早就销毁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找到当年参与这件事的其他人。或者...”陈景深看着她,“重新做一次鉴定。”
周芷宁的心一紧。重新做鉴定,意味着要从祁正雄那里获取样本。而祁正雄已经去世三年了。
“墓园。”她忽然想起,“祁正雄的墓在家族陵园。如果开棺...”
“那需要祁夜的同意。”陈景深提醒她,“而且,如果你和祁夜真的没有血缘关系,他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让你相信你们是兄妹?”
这是个好问题。周芷宁也想不明白。
敲门声再次响起,小敏探头进来:“芷宁,祁夜上来了。他说有紧急的事必须见你。”
周芷宁和陈景深对视一眼。陈景深起身:“我先回避。记住,宁宁,无论真相如何,你都是陈家的孩子。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根。”
他离开后不久,祁夜走了进来。
一夜未眠,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西装皱巴巴的。但眼神依然专注,依然只看着她。
“我查到了。”他开门见山,声音沙哑,“那份dNA报告,可能有问题。”
周芷宁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问题?”
“父亲去世前,曾经单独见过王医生。而王医生在父亲去世后不久就移民了,走得很匆忙。”祁夜走近几步,但保持在让她舒适的距离,“我让人查了王医生的海外账户,发现有一笔来自父亲海外公司的汇款,时间正好是他移民前一周。”
“所以报告可能是伪造的?”
“有可能。”祁夜深吸一口气,“但我需要你明白,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也是被骗的那个人。我父亲...他可能从一开始就在操纵一切。”
他的眼神痛苦而困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相信你是我的妹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绑住我们?”
周芷宁看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谎言的痕迹。但她看到的只有真诚的困惑和痛苦。
“我们需要重新做鉴定。”她说。
“我同意。”祁夜立刻回应,“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权威机构,他们可以尝试从父亲的遗物中提取dNA。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这需要时间,可能要几周甚至几个月。”
“我等不了那么久。”周芷宁摇头,“现在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那你想怎么做?”
周芷宁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出一个让祁夜脸色大变的提议:
“我们自己做鉴定。现在,马上。”
“怎么做?”
“你和我。”周芷宁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如果我们真的是兄妹,我们的dNA会有足够的相似度。虽然不是最准确的方法,但至少能给我们一个初步答案。”
祁夜的眼神变得深邃:“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结果...”
“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要知道。”周芷宁打断他,“我不能活在这种不确定里。不能每次你碰我时,都怀疑这是不是罪恶。”
祁夜的下颌绷紧,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认识一个私人实验室的负责人,他可以加急处理。但芷宁...”他伸手,又停在半空,“无论结果如何,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改变。这一点,请你记住。”
周芷宁没有回应。她转身,开始换衣服。祁夜退出房间,在门外等候。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城郊一家私人医疗实验室。负责人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看到祁夜时恭敬地点头,看到周芷宁时眼神中闪过惊讶——显然认出了她。
采样过程很简单:口腔拭子。两根棉签,分别在两人的口腔内壁轻轻刮擦,然后放入贴好标签的密封袋。
“最快多久能出结果?”祁夜问。
“加急处理,十二小时。”负责人说,“但我要提醒两位,这种亲缘鉴定只能确定是否存在亲缘关系,不能精确到具体的亲缘类型。如果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概率会很高,但不是100%确定。”
“足够了。”周芷宁说,“我们只需要知道,我们是不是兄妹。”
负责人点点头,拿着样本进了实验室。玻璃门关上,红灯亮起——检测进行中。
等待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墙上的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芷宁,”祁夜打破沉默,“如果结果证明我们不是兄妹...你会原谅我吗?原谅我隐瞒了那份报告?”
周芷宁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我不知道。我需要时间。”
“我明白。”祁夜的声音很轻,“无论你需要多久,我都会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芷宁感到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她不敢睡,怕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祁夜也一直坐着,脊背挺直,像一尊守护的雕塑。
六小时后,实验室的门开了。负责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份报告。他的表情很奇怪——不是严肃,不是同情,而是一种困惑。
“结果出来了。”他把报告分别递给两人,“但是...有点异常。”
周芷宁接过报告,手在颤抖。她直接翻到最后,看结论部分。
**“样本A与样本b的亲缘关系概率:0.01%”**
不是兄妹。
她几乎要瘫软在地,但紧接着,她看到了下一行:
**“然而,基因分析显示,样本A与祁正雄先生(已故)的存档样本存在亲缘关系,概率为99.97%。样本b与祁正雄先生无亲缘关系。”**
周芷宁猛地抬头,看向祁夜。祁夜也正看着自己的报告,脸色苍白如死人。
“这意味着...”周芷宁的声音在颤抖。
负责人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事实:
“这意味着,周小姐,您确实是祁正雄先生的生物学女儿。而祁夜先生...您与祁正雄先生,没有血缘关系。”
空气凝固了。
祁夜手中的报告飘落在地。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像被雷击中。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周芷宁的大脑也在疯狂运转。如果她是祁正雄的女儿,而祁夜不是...那么祁夜是谁的儿子?祁正雄为什么要把非亲生的儿子当作继承人培养?那份伪造的报告又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祁夜的手机响了。他机械地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周芷宁,眼神空洞:
“刚刚收到消息。我母亲的墓地...被人挖开了。棺材里是空的。”
(第八卷第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