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学校后街那家最有名的“蜀香”火锅店早已人声鼎沸
期末考结束的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成群结队地涌来，用滚烫的麻辣和冰镇的啤酒庆祝暂时的解放
陆子衿预订了一个大包间
他们到的时候，刘志杰和李一鸣已经在了，正拿着菜单争论该点牛油锅底还是鸳鸯锅
“当然要牛油特辣！吃火锅不吃辣有什么意思！”
刘志杰嚷嚷
“考虑到有女生，还有德爷这种不吃辣的，点个鸳鸯比较稳妥。”
李一鸣摸着下巴理智分析
“德爷不吃辣？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发现他吃食堂从来不打辣菜吗？”
两人正说着，门被推开，吴德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手里拎着个简单的行李袋
“诶！德爷来了！”
刘志杰立刻转移目标，“快来评评理，咱们是该点牛油红锅还是鸳鸯锅？”
吴德脱下围巾，看了看菜单，推了推眼镜：“鸳鸯。从最优解考虑，鸳鸯锅满足度最高。另外我不吃辣。”
“看吧！”李一鸣胜利地挑眉
刘志杰撇撇嘴：“德爷，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控制自己？偶尔放纵一下嘛！尝尝特辣呗”
“特辣的海草”
“不要。”吴德平静地说，“不喜欢。”
正说着，女孩子们也到了。
苏青青挽着陆子衿的胳膊，一进门就闻到香味，眼睛都亮了
“好香！我要吃毛肚！黄喉！鸭肠！牛肉！”
她身后跟着张妮娜和夏晓彤。张妮娜穿着浅粉色的羽绒服，围巾手套一应俱全，像个怕冷的小兔子；夏晓彤则是利落的黑色大衣，长发披肩，显得很飒
“哇，好多人！”张妮娜小声惊叹
“静静你慢点，小心摔着。”夏晓彤提醒，“不要学青青”
“知道啦”
“诶张妮娜你不是北方人吗？怎么感觉比夏晓彤还怕冷？”刘志杰见她裹着羽绒服问到
“南方的冬天不一样，太潮了，我感觉湿哒哒的，要得风湿病了，才不要像晓彤一样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呢”
张妮娜裹紧了羽绒服，连忙摇头
八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顿时把包间挤得满满当当
服务员端上鸳鸯锅底，一边是翻滚着辣椒和花椒的红油，一边是奶白色的菌菇汤。各式菜品也陆续上桌：鲜红的牛肉卷、嫩滑的毛肚、脆爽的黄喉、碧绿的蔬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来来来，举杯举杯！”
刘志杰最活跃，站起来举起啤酒杯
“庆祝我们熬过了该死的期末考试！庆祝寒假开始！庆祝……我们这群人又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个学期！”
大家都笑着站起来，举起了各自的杯子——男生们是啤酒，女生们是酸梅汤或椰奶
“干杯！”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夹杂着笑声和祝福
“祝大家寒假玩得开心！”张妮娜大声说
“祝大家门门高分！”李一鸣说道
“祝我们新年快乐。”陆子衿说
“祝德爷早日脱单！”刘志杰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吴德：“……”
众人大笑
热气蒸腾，香味弥漫。大家一边涮着肉和菜，一边聊着天，气氛热烈而温馨
陆子衿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有些感慨
他给苏青青夹了片毛肚，又给旁边的吴德捞了块清汤锅里的豆腐，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昨天还是大一刚入学，现在……都已经大三了。”
刘志杰正忙着和一块咬不断的黄喉较劲，闻言抬起头：“可不是嘛！我现在看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感觉跟看小孩儿似的。他们还在为逃课、谈恋爱、社团活动纠结，咱们已经在想实习、考研、项目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李一鸣淡淡地瞥他一眼，“你上周不还为了小雨姐，翘了两节专业课？”
“那能一样吗？”
刘志杰理直气壮，“我那是为了终身大事！而且我后面补上了！”
苏青青笑嘻嘻地插嘴：“杰哥，你和小雨姐住一块了吗？”
刘志杰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扯呢，人家能愿意啊”
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吴德，“为什么德爷这种闷葫芦都有妹子主动请教论文，我就这么难？”
吴德正在认真地把一片牛肉在清汤里涮熟，闻言头也不抬
“可能因为你把‘终身大事’挂在嘴边，给人压力太大。”
“噗——”张妮娜没忍住笑出声
夏晓彤也掩嘴轻笑
刘志杰捂胸口：“德爷，你伤害了我！”
“我说的是事实。”
吴德把涮好的牛肉放进碗里，“基于过往你的恋爱数据分析，过度急切往往适得其反。”
“听听！这就是学霸的伤害方式！”
刘志杰转向女孩子们
“妹子们，你们评评理！我这样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不好吗？”
夏晓彤想了想，认真地说：“杰哥，你可能需要一点……脑子？”
“就是就是！”苏青青附和，“你看德爷，话不多，但一开口就是我们听不懂的，多酷！”
刘志杰：“……”
这是在骂他吗？
吴德：“……”
他并不想要这种“酷”，只是世人太蠢
陆子衿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说不定阿杰是我们里面第一个结婚的呢？”
“借你吉言！”
刘志杰又开心起来，举起酒杯，“来来来，再走一个！祝我们所有人，新的一年，都能得偿所愿！”
大家再次举杯
苏青青趁大家都在说笑，偷偷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陆子衿的腿，然后用眼神疯狂示意吴德的方向，又眨眨眼
那意思很明显：快问问德爷和陈薇的事！
陆子衿当然看懂了，但他只是笑了笑，轻轻摇头，在桌子下面握住苏青青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现在不是时候
吴德既然不想说，他们就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逼问。这是对朋友的尊重
苏青青瘪瘪嘴，但也没再坚持。她知道陆子衿是对的
火锅吃到一半，气氛更加热烈
刘志杰开始讲他听来的各种校园八卦，从哪个教授上课说的家长里短，到哪个社团活动出现的漂亮妹子，再到校园里新出现的神秘传说……
“说到情侣，”
刘志杰眼睛一转，目光在陆子衿和苏青青、李一鸣和张妮娜之间来回扫视
“咱们这儿就有两对模范代表啊！陆子衿和苏青青就不用说了，住一块，老夫老妻了都。一鸣和静静……嘿嘿，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王静的脸“唰”地红了，低头小口喝着酸梅汤，不敢说话。
李一鸣倒是很淡定，给王静夹了片冬瓜，平静地说：“早着呢。我听静静的”
“我靠！李一鸣你学坏了！”刘志杰哀嚎，“你现在都会恶心人了！”
“近墨者黑。”
李一鸣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苏青青
王静立刻举手：“我作证！一鸣哥以前可憨厚了，都是被你们带坏的！”
“就是就是！”夏晓彤也笑着举手，“妮娜带我加入了你们这个‘坏蛋团伙’！”
张妮娜抗议：“我才不是坏蛋……”
大家笑作一团
吴德安静地吃着东西，看着这群闹腾的朋友，嘴角也有一丝极淡的弧度
他不太参与这种喧闹的对话，但也不讨厌
这种热闹的、充满烟火气的感觉，对他来说是有些抗拒的，但……不讨厌。
刘志杰笑够了，又看向吴德，眼睛里的八卦之火再次燃烧：“德爷，话说回来，你和陈薇学妹……后来真没联系了？”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秒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吴德
苏青青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陆子衿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示意她别太明显
吴德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
“联系过。”他说，“她的论文进入了创新大赛决赛，昨天发了消息告诉我。”
“然后呢？”刘志杰追问，似是看破般说道：“你就回了个‘恭喜’？”
吴德顿了顿：“嗯。”
“……没了？”
“没了。”
刘志杰扶额：“我的天……德爷，人家妹子主动给你发消息报告喜讯，还进了决赛，这多好的机会啊！你应该说‘太棒了，什么时候决赛？我去给你加油’，或者‘为了庆祝，我请你吃个饭吧’！你怎么就回个‘恭喜’就完了？！”
吴德推了推眼镜：“她的成就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我的指导只占很小一部分。过多的关注反而会给她压力。而且，‘恭喜’是最简洁有效的祝福，信息熵高，没有冗余。”
刘志杰：“……我服了。德爷，你赢了。你真的把天聊死了。”
李一鸣也难得地加入了“批判”行列：“德爷，有时候人际交往不需要追求‘效率’。适当的冗余和关心，是感情的润滑剂。”
连夏晓彤都小声说：“德爷，我才陈薇肯定不只是想听一句‘恭喜’……”
张妮娜虽然没说话，但也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