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奕煊如同折翼的金色流星,在钱贝贝撕心裂肺的目光中,坠向那因他最后一击而崩塌碎裂、烟尘冲天的山峦深处。那决绝燃烧的背影,那最后黯淡却仿佛带着一丝释然的眼神,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钱贝贝的心脏,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算计,都绞得粉碎。
痛。
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灵魂的痛。
比之前系统反噬、灵魂撕裂的痛苦,强烈千万倍!
“不……不……龙奕煊……不要……”她失神地呢喃着,身体因为极致的悲痛与无力而剧烈颤抖,视野被泪水彻底模糊。暗河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林凡正拼命拖拽着她和龙奕煊留下的防护光罩,试图逆着混乱的水流,逃向更深的裂隙。
然而,石窟外的混乱并未因龙奕煊的坠落而停歇。相反,在短暂的震撼与骇然后,贪婪与侥幸再次占据了上风!
“那魔龙力竭坠落了!”
“快!趁他病,要他命!”
“还有那个妖女!别让她跑了!”
“天道赐福!就在眼前!”
一部分未被龙奕煊最后一击直接波及、或受伤较轻的修士,红着眼睛,顶着尚未平息的能量乱流和崩塌的山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暗河入口的方向蜂拥而来!各种探查法术、束缚法宝的光芒,已然锁定了正在暗河中挣扎前行的钱贝贝和林凡!
“前辈!快走啊!”林凡急得双眼赤红,拼命划水,但他的力量在激流和追兵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钱贝贝对林凡的呼喊和迫近的杀机恍若未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龙奕煊坠落前的那一幕,以及灵魂深处那空掉了一大块、冷得让她窒息的空洞。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地想活下去,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却总是被逼到绝路,总是要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为自己付出一切,甚至陨落……
愤怒。
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对财富的渴望、对系统的憎恨、对追杀的恐惧都要更加深沉、更加磅礴、更加绝望的愤怒,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在她灵魂最深处,在那与财富法则产生过共鸣的地方,轰然爆发!
这不是针对某个具体敌人的怒火。
这是对这不公命运的咆哮!
是对那贪婪法则肆意玩弄、掠夺、毁灭的控诉!
是对这所谓“天道”盲从与压迫的逆反!
“啊啊啊啊啊——!!!”
钱贝贝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悲怆与毁灭意味的尖啸!这尖啸声中,她长久以来压抑的佛系,伪装的计算,精打细算的伪装,统统被撕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本真的——对“失去”的恐惧,对“掠夺”的憎恨,以及对“守护”的疯狂执念!
就在这情绪崩溃、灵魂仿佛也要随之燃烧殆尽的极限时刻——
嗡——!
一股奇异、晦涩、与灵力截然不同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毫无征兆地扩散开来!
这波动无色无形,却仿佛能直接影响某种更深层的“规则”。它迅速笼罩了以钱贝贝为中心,方圆约十丈的范围,恰好将她和林凡,以及身后追得最近的那七八名修士囊括其中。
紧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金丹修士,手中那柄寒光闪闪、正准备激发剑气的上品飞剑,剑身上的灵光骤然熄灭!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灵性,变成了一块凡铁,甚至剑身上还出现了几道细微的锈迹!那修士猝不及防,差点把剑甩出去,满脸的错愕与惊恐:“我的青锋剑!怎么回事?!”
另一名修士祭出的一面古铜色护身小盾,盾面上的防御符文光芒急速黯淡,盾体发出“咔嚓”轻响,竟然出现了数道裂痕,灵气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我的玄龟盾!灵性在消散?!”
一个擅长符箓的修士,掏出的几张高阶攻击符箓,符纸上的朱砂纹路竟然迅速褪色、模糊,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还未激发便已失效!
更诡异的是,这几名修士身上携带的储物袋,竟然自行微微鼓胀,然后“噗噗”几声轻响,袋口自动打开,里面存放的灵石——无论是下品、中品甚至包括极少数上品灵石——全都化作了毫无灵气、灰白色的粉末,从袋口簌簌流出,混入暗河水中!
“我的灵石!!”
“见鬼了!灵石怎么变成灰了?!”
“是那妖女!她用了什么邪法?!”
不仅是法宝灵性暂失、符箓失效、灵石化粉,这几名修士更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晦气。其中一人脚下踩到暗河里一块滑腻的石头,明明以他的修为绝不该摔倒,却偏偏一个趔趄,险些扑倒,还被自己失控的法宝蹭破了手臂。另一人催动身法,却感觉灵力运转莫名滞涩了一瞬,速度大减。还有一人,储物袋里一件他珍藏多年、准备用来冲击瓶颈的灵物,竟然也在那诡异波动中悄然失去了大半药性!
仿佛在这一瞬间,他们所有的“装备价值”和“即时财运”都遭到了掠夺和衰败!
而处于这诡异波动中心的钱贝贝,对此毫无所觉。她依旧沉浸在那无尽的悲痛与愤怒之中,眼泪无声滑落,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痉挛。但她周身,却自然而然地萦绕着那股晦涩的波动,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领域。
在这个领域内,“财富”相关的概念——无论是法宝的“价值”、灵石的“购买力”、符箓的“效用”,乃至个人的“一时运气”——都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拨弄、贬低、乃至……“没收”!
“这……这是……什么邪门神通?!”后面稍远一些、未被领域笼罩的修士骇然止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同伴的惨状和那状态明显不对、却散发着令人心悸诡异波动的钱贝贝。
林凡也惊呆了,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前辈!我们快走!”他不再犹豫,用尽全力,趁着那几名追兵因法宝失灵、灵石尽毁、心神大乱之际,拖着浑浑噩噩的钱贝贝和防护光罩,猛地扎进了暗河下游一个更加狭窄幽深的岔道,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那几名被“财富领域”波及的修士,想要追击,却发现自己状态糟糕透顶,战力大打折扣,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消失,气得捶胸顿足,又对那诡异的能力心有余悸。
钱贝贝无意识展开的“财富领域”,虽然范围有限,持续时间短暂(随着她情绪稍微平复便自动消散),且对她自身消耗巨大(施展后她脸色更加惨白,灵魂传来更深的虚弱感),却在最关键的时刻,以一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瓦解了最致命的一波追击,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逃生间隙。
而她这突如其来的、关乎“财富”与“厄运”的诡异能力,也通过幸存者的口,迅速流传开去,为“妖女”钱贝贝的恐怖传说,又添上了神秘而惊悚的一笔。没有人知道这能力的根源,只知道,靠近她,可能会变得“一贫如洗”且“倒霉透顶”。
在无尽的悲痛中,钱贝贝那与财富法则的共鸣,以一种被动而扭曲的方式初次显威。这究竟是福是祸,是新的转机,还是更深沉诅咒的开始?唯有时间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