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考核结束，星晚入选外门
银发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精准地敲在演武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弦上。方才还沸反盈天的喧嚣，顷刻间烟消云散，连山顶的风声都仿佛被压低了几个调子。
数千道目光，混杂着惊疑、探究与敬畏，齐刷刷地汇聚到夜星晚身上。
这道审视的目光，比林辰那狂风暴雨般的剑招更让她不适。在路朝辞的禁魔领域下，她就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而这位长老，则是那个手持利刃、准备一探究竟的厨子。
这种感觉，糟透了。
夜星晚心中升起一股浓烈的烦躁，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她垂下眼帘，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恭顺地应了一声，便抬步向高台走去。
从擂台到高台的距离不过百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体力透支后的肌肉发出阵阵酸楚的悲鸣，骨骼的缝隙里仿佛塞满了磨人的沙砾。她走得很慢，身形因为脱力而微微摇晃，在旁人眼中，这是一种挣扎着不肯倒下的倔强。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副摇摇欲坠的姿态，有七分是真，三分是演。
她需要时间，让这具疲惫不堪的身体适应，也需要用这种“柔弱”的表象，来麻痹高台上那些可能存在的威胁。
终于，她走到了高台之下，停住脚步，微微躬身，姿态谦卑，却并未下跪。
“弟子苏晚，见过长老。”
银发长老姓玄，是玄天宗外门的总管事，负责所有外门弟子的修行与考核，地位尊崇。他没有立刻说话，一双看似浑浊的老眼，却带着穿透人心的锐利，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那目光并不带有恶意，更像是一位经验老到的猎人，在审视一头从未见过的、用奇特方式捕获了猎物的幼兽。
“抬起头来。”玄长老的声音平缓。
夜星晚依言抬头。她的脸色因脱力而苍白，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贴在脸颊上，衬得那双眼睛黑得惊人，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你方才破掉林家那小子剑招的身法，叫什么名堂？”玄长老开口问道，“老夫观遍宗门内外典籍，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卸力之法。”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是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白玉亭中，凌云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镜，生怕错过一个字。
夜星晚心头冷笑。名堂？那是魔界征战亿万生灵，从尸山血海中总结出的搏杀之术，是大道至简的法则运用，岂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正道能理解的。
她心中念头百转，口中却是一片茫然与惶恐：“回长老，弟子……弟子不知那是什么身法。”
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窘迫，仿佛因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羞愧，“弟子灵根低劣，修为不济，自知在仙道一途难有作为。只是幼时体弱，曾在家中藏书的角落里，翻到过几本残缺不全的凡人武学札记，上面画着些看不懂的小人图。弟子只是觉得有趣，便照着学了些强身健体的粗浅把式，没想到……”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番话，半真半假。原身苏晚确实体弱，也确实喜欢看些杂书，只不过看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夜星晚只是巧妙地将“话本”换成了“武学札记”，将一切都推给了一个无法考证的源头。
这套说辞，完美地契合了她“资质差但有奇遇”的柔弱人设。
“凡人武学札记？”玄长老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凡人武功能破解修士的灵力剑招？这话说出去谁信。
“你上前来，让老夫探一探你的根骨。”玄长老伸出手。
夜星晚心头一紧。探查根骨，必然会动用灵力，若是这老家伙的灵力与自己这具身体接触，会不会察觉到那潜藏在最深处的魔气？
她没有选择。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愚蠢的。
她向前两步，将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
冰凉的指尖搭上她的脉门，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缓缓探入她的经脉之中。夜星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精神高度集中，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那股灵力在她体内游走一圈，从丹田到四肢百骸，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
片刻后，玄长老松开了手，眼神里的锐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与……困惑。
经脉纤细，丹田气海更是狭窄得可怜。确实是下品木灵根，而且是下品中都算差的。根骨平平，毫无出奇之处。
可就是这样一具身体，如何能施展出那般鬼神莫测的技巧？
玄长老百思不得其解。他哪里知道，夜星晚的魔尊神魂何其强大，在他的灵力探入时，她早已用精神力将那丝微弱的魔气包裹、压缩，藏匿在神魂深处，如同大海中的一粒沙，根本无从察觉。
“罢了。”玄长老摆了摆手，似乎放弃了深究，“或许，你当真是在武道一途，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吧。”
他看着夜星晚，语气中多了一丝郑重：“修仙之路，灵根天赋固然重要，但心性、悟性、乃至战斗的直觉，同样是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的关键。你虽灵根不佳，但今日在百折坡上展现的意志，与擂台之上显露的战斗智慧，都属上上之选。莫要妄自菲薄。”
这番话，等同于当众承认了夜星晚的胜利并非侥幸，而是源于她自身的能力。
台下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的考生，此刻再看夜星晚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能得到玄长老如此评价，这个苏晚，绝非池中之物。
夜星晚微微躬身：“多谢长老教诲。”
心中却在想：这老头还算有点眼光，可惜，依旧是井底之蛙。
白玉亭内，路朝辞看着水镜中那道纤瘦的身影，听着玄长老的评价，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她果然，如他所想。
她所有的强大，都源于她所经历的苦难。那些凡人武学，或许就是她在那暗无天日的绝境中，为自己找到的唯一一缕微光。
路朝辞的心，被那缕微光轻轻刺了一下，传来一阵陌生的、细密的疼惜。
这场小小的插曲过后，考核继续。
一名执事弟子手持名册，朗声宣布最终入选的名单。
“赵宇！”
“孙淼！”
“……”
每念到一个名字，人群中便会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被念到名字的考生，无不面露狂喜之色。
林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虽然也通过了考核，但那场耻辱性的失败，让他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他死死地盯着高台下的夜星晚，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终于，执事弟子的声音顿了顿，念出了那个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的名字。
“苏晚！”
短暂的静默后，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但这一次，再没有嘲讽与鄙夷，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敬佩与忌惮的情绪。
夜星晚平静地听着自己的名字，心中毫无波澜。这一切，本就是理所当然。
考核至此，正式结束。
“所有新晋外门弟子，随我来。”一名身穿青衣的内门师兄走上前来，对着通过考核的百余人说道。
众人跟随着青衣师兄，离开了山顶的演武场，向着玄天宗深处走去。
一路行来，仙山缥缈，灵气氤氲。白玉为阶，琼楼玉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时有仙鹤灵鹿从林间穿行而过，一派仙家气象。
夜星晚混在人群中，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远离山顶的白玉亭，那股禁锢着她的无形力量正在飞速消退。一丝丝微弱的魔气，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开始在她干涸的经脉中重新滋生。
力量回归的感觉，让她心中那股憋屈与烦躁稍稍缓解。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了一片被苍翠竹林环绕的区域。竹林深处，坐落着一片连绵的院落，建筑风格古朴简约，皆由青竹与山石搭建而成，透着一股清幽之意。
“这里便是青竹院，日后你们外门弟子的居所。”青衣师兄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院落群介绍道，“院落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区域，你们的住处已经按照考核名次分配好了。这是你们的身份令牌和房间钥匙。”
他将一袋储物囊分发给众人，里面装着令牌、钥匙以及外门弟子的入门手册。
夜星晚拿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她的房间在“黄”字区，是最偏僻、灵气也最稀薄的区域。显然，尽管她在实战中表现惊人，但下品灵根的评定，还是让她被归入了最末等。
对此，她毫不在意。灵气稀薄之地，反而更利于她隐藏魔气。
众人各自拿着钥匙，兴奋地寻找着自己的新住处，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夜星晚按照地图的指引，穿过几条竹林小径，找到了自己那间位于角落的竹屋。竹屋不大，但很干净，门前还有一小片空地，环境清幽。
她推开门，正准备进去。
“站住。”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蛮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夜星晚侧过头，看到三名穿着同样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正斜靠在不远处的一棵竹子上，为首那人身材高大，一脸横肉，正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和她身后的竹屋。
这几人身上的气息，明显比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要强横一些，显然是青竹院里的“老人”了。
“新来的？”为首的横肉青年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夜星晚一番，眼神里满是轻蔑，“长得倒是不错，可惜看着就弱不禁风。你叫什么名字？”
夜星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色渐冷。
又是这种不知死活的蝼蚁。
见她不答话，那横肉青年也不生气，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夜星晚身后那间竹屋，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这间屋子，我看上了。你，搬到那边那间柴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