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欧阳梵清拖着一身疲惫推门而入,肩头似还压着白日跑建材市场的风尘——她今儿一下午没闲着,不仅敲定了刮墙、铺地的工人,就连后续要换的防盗门,都已把款式、尺寸核对得明明白白,半点不拖沓。
一进门,她便瞥见凌朝峰瘫坐在沙发上,眉头拧成个川字,嘴角耷拉着,活脱脱一张苦瓜脸,还时不时唉声叹气,整个人都透着股郁结的劲儿。
“咋啦?这房子没合你心意,还是又琢磨出别的烦心事了?”欧阳梵清将包往玄关柜上一放,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她跑了一下午,累得腰酸背痛,回来连口热饭都没吃上,凌朝峰倒好,啥也不干,就坐在这儿唉声叹气。吐槽完,她又想起女儿,“对了,蕾蕾呢?她也还没回来?”
“唉,你先过来坐下,跟你说个事儿,我这心里堵得慌。”凌朝峰依旧愁眉苦脸,抬手招呼她,语气里满是焦虑。
“说说说,我听着呢。”欧阳梵清没坐下,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才稍稍缓解了些许疲惫,端着水杯走回客厅,靠在茶几边听他说。
凌朝峰叹了口气,语速都慢了些,满是担忧:“唉,蕾蕾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她跟那个程闻溪一块儿,捡了只小狗回来,巴掌大的小东西,黑灰相间的,看着倒还行,可那终究是狗啊!还是路边捡来的流浪狗,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狂犬病毒?万一哪天不小心被咬一口,不得打狂犬疫苗?现在市面上还总传有假疫苗,真要是出点事儿,那可咋办?孩子大了,咱也不能过度干涉,可我这心里就是放不下,愁得慌!”
“就这点事儿啊?你纯属瞎操心。”欧阳梵清将玻璃杯重重放在茶几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声,语气里满是务实,“你女儿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儿,还能连只小狗都应付不来?再说了,那狗也没往咱们这儿领,说到底不还是程闻溪那小子主要照料着?她想偶尔抱抱、玩玩,就让她玩去,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眼底透着对花钱的在意,这才是她最看重的:“关键是别为了这小狗乱花钱!我们单位那俩年轻人,上次周末逛街撞见,我还以为推的是婴儿车,凑近一看才知道,是专门给狗用的小推车,光那推车就好几百块!还有狗狗的衣服、鞋子、进口狗粮、罐头,甚至还有各种营养品,每月花在狗身上的钱比我买菜钱都多,这纯属花冤枉钱,绝对不能让蕾蕾这么折腾!”
凌朝峰点点头,眉头依旧没舒展:“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狗终究是个隐患,不养肯定是最好的,回头咱还是想办法劝劝蕾蕾,让她别跟那狗太亲近,更别乱花钱。”
“哦?你厉害你去劝。”欧阳梵清瞥了他一眼,语气直白,“其实也不用硬劝,跟她把利害关系说清楚就行,核心就是别为了小狗花冤枉钱,其他的随她去,一只小狗而已,真犯不着这么较真。”
两人正说着,家里的门铃突然“叮咚”响了起来。凌朝峰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蓝色快递服的小哥,手里拎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裹,笑着说道:“您好,这是凌蕾女士的快递,请您签收一下。”
“好的好的,麻烦你了。”凌朝峰客气地接过包裹,在签收单上签了字,目送快递小哥离开后,才拎着包裹走回客厅,放在茶几上。
“这丫头又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欧阳梵清瞥见包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反感,“就知道乱花钱,一点都不知道节省。”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凌朝峰说着,转身去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蹲在茶几旁,先拆开了最外面的一个方盒子。盒子里裹着厚厚的泡沫,摸起来软软的,像是易碎品,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泡沫,里面竟是个黄澄澄的小碗,瓷面光滑透亮,花纹精致,看着倒是挺好看。
“这看着像个瓷器小碗,还挺精致。”凌朝峰拿起小碗看了看,忽然瞥见碗底下压着一张小小的说明纸,伸手抽出来扫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好家伙,这哪儿是给人用的,是个狗狗饭盆!”
接着,他又拆开第二个包裹,一打开就露出件嫩黄色的小棉袄,针脚细密,领口和袖口还带着点毛茸茸的边角,尺寸小巧玲珑,一看就是给小动物穿的。第三个包裹拆开,里面是一把小巧的梳子,梳齿圆润光滑,手柄上还刻着淡淡的纹路,模样精致,用途却不言而喻——也是给小狗用的。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怕什么来什么!”欧阳梵清一看全是狗狗用品,瞬间没了好脸色,一把抓起那把梳子,重重拍在茶几上,语气里满是不满和心疼,“这才刚捡了狗,就开始买这些东西了!这饭盆、小棉袄再加上这梳子,加起来怎么也得六七十块钱!这钱花得也太冤枉了,等她回来必须好好说说她,让她别这么乱花钱!”
凌朝峰也皱着眉,点点头:“确实不像话,回头可得好好跟她讲讲道理。”
可两人左等右等,凌蕾却一直没回来,直到快十一点,门锁才传来“咔哒”的转动声,凌蕾拖着脚步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点在外玩耍的倦意,眼神却透着股倔强。一进门,她就瞥见了茶几上的狗狗用品,眼神闪了一下,却没多做解释,径直换了鞋就往卧室走。
“蕾蕾,你回来啦?你买这些狗狗用品……”凌朝峰刚开口想说话,就被凌蕾打断了。
“少管我闲事!”凌蕾头也不回,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和叛逆,“我都这么大了,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们别整天瞎操心!”
说完,不等凌朝峰和欧阳梵清再开口,她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将两人到了嘴边的话都挡在了门外。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无奈的叹息。凌朝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重重叹了口气:“唉,这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是真管不住了。”
欧阳梵清盯着茶几上的狗狗用品,脸色依旧难看,满心的不满却无处发泄,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孩子大了,终究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就算有再多顾虑,也只能默默咽进肚子里,没法再像小时候那样事事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