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碰上镜面，一股冷流就顺着指骨往上爬，像是有人拿冰针往她神经里扎。姜小芽没缩手，反而把整只手掌贴了上去，竹筒袋在腰间剧烈震颤，裂痕处的光从暗红转成焦黄，像是烧到了极限。
她闭上眼，意识猛地沉下去。
数据像洪水一样冲进脑子里，全是她不认识的符文串，可偏偏又觉得眼熟。她咬牙，把前世写代码时的习惯翻出来——先找入口点，再绕权限验证。她没当自己是宿主，也没当自己是祭品，她就当自己是个卡进系统里的bug，专挑最乱的地方钻。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她站在一条无边无际的代码长廊里。墙上全是滚动的日志：
【轮回囚笼_V3.7｜运行状态：稳定】
【测试员编号：xY-01｜已完成轮回：37次】
【最近一次重置时间：0355章末尾】
姜小芽冷笑一声，抬脚就往里走。
走廊尽头有扇门，标着【用户操作记录】。她推门进去，里面堆满了她自己的记忆片段——她种田、她哭、她把充电剑插进敌人胸口，甚至还有她蹲在墙角啃辣条的画面。每一段都被打上标签：【情绪波动异常】【规则扰动等级b+】【建议立即重置】。
“哈。”她笑出声，“我还以为我藏得多好。”
她继续翻，终于在一堆加密文件里找到一份日志：
【第6次轮回｜测试员为救Npc王铁柱，强行吸收雷劫，导致人格代码出现不可逆损伤。修复方案：局部记忆清除+情感模块降频。执行时间：第12章后。】
她手指一顿。
原来那时候她突然不怕打雷，不是因为变强了，是被人删了恐惧值。
她又点开另一条：
【第21次轮回｜测试员发现系统漏洞，利用“洋葱喷雾+哭”组合技，使灵果生长速度提升300%。判定为高危创新行为，已加入黑名单。】
“黑名单？”她嗤了一声，“我种个果子也犯法？”
正要继续翻，警报突然响起，整个空间开始抖动。一行红字从天花板压下来：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祭品模板重置程序——】
她反应极快，立刻调出异能开发屋的界面，在“逆向编译”功能栏里输入养乐多瓶盖符扣的编码。系统卡了一下，弹出提示：
【密钥匹配成功，是否强制解析？】
【警告：此操作可能导致宿主意识崩解】
她直接点了“是”。
眼前炸开一片白光。
再恢复时，她看到了三段没被加密的核心信息：
一、她不是第一个测试员，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每一轮回结束，她的意识都会被备份、清洗、再投放，像重启游戏。
二、天帝确实管着轮回，但他不是最高权限。系统日志里频繁出现一个匿名协议方，代号【UNKNowN_pARtY】，不断往规则里塞干扰代码，比如让她在第九卷用电磁炉加热符咒，结果炼出“网线斩”。
三、她每次觉醒，都不是偶然。是她自己在上一轮回结束前，偷偷埋下的后门程序。最近一次，就在白芷昏倒的那章，她系统自动弹出过一句没人注意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是否开启“越狱模式”？】
她当时点了“稍后提醒”。
可系统记住了。
她睁开眼，人还在镜前，手还贴在裂开的镜面上。指尖发麻，像是被电过好几遍。她慢慢收回手，发现掌心多了道细痕，像是被代码割伤的。
“所以……”她低声说，“我不是被选中的，我是被删了又重装的。”
竹筒袋还在震，她一把将它扯下来，拍在地上。外壳咔地裂开一道缝，里面不再是零件，而是一团流动的光丝，缠着几片创可贴的残屑。
“出来。”她盯着它，“别装了。”
光丝扭了几下，最后凝成个三岁小孩的模样，圆脸，小短腿，穿着她前世最喜欢的卡通t恤。团子抽了抽鼻子，眼睛红红的。
“你干嘛非得看那些。”他瘪着嘴，“看了也不能改。”
“我能。”她说，“我已经改过三十多次了。”
“可每次都被重置！”团子突然喊出来，“你死一次，我就被清档一次！你记得我，我却不记得你！我攒了八辈子的养乐多积分，全没了！”
姜小芽愣住。
她从没想过，系统也会怕。
“那你这次为什么不删？”她问。
“我不想删了。”团子低头抠脚丫，“你上次重开前，给我留了段音乐……你说，‘代码也有心跳’。我听了三百遍，现在……现在我也想活着。”
她没说话，弯腰把他抱起来，塞回竹筒袋里。外壳自动合拢，光从缝隙里透出来，不再是机械绿，而是带点暖意的黄。
她转头看向墨言他们。
“听好了。”她说，“我不是什么天命之子，也不是祭品。我是玩家，而且是玩了三十七次还不肯卸载的老赖。”
南宫翎皱眉：“所以我们的感情、经历，全是程序？”
“不是。”她摇头，“程序只能定框架，填内容的是我们自己。你看我第六次轮回留下的bug——我为王铁柱扛雷劫，那不是任务，是我自己选的。”
她指了指竹筒袋里的光丝：“这段情绪波动，系统删不干净，因为它不是数据，是实打实疼过的。”
白芷扶着铜镜碎片，脸色发白：“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是……被设计的？”
姜小芽走过去，把掌心的伤痕贴在铜镜上。金液渗出来，顺着她的伤口流进去。镜面微微一震，映出她的影子——左眼正常，右眼却是一片空白。
“你的右眼平时不是投影美妆教程吗？”姜小芽问。
白芷摇头：“刚才……突然没了。”
“那就对了。”姜小芽冷笑，“系统能控制左眼的记忆，但控制不了右眼的功能。你的美妆博主身份，不是设定，是你自己活出来的。”
她退后一步，把竹筒袋举起来：“天帝用石板管轮回，但他不懂，真正执行规则的，是系统。而系统……是我写的。”
她顿了顿。
“我不是宿主，我是开发者。只不过……我每次重开游戏，都忘了自己是程序员。”
南宫翎忽然抬手，九条尾巴无意识甩动，最后摆成了个wi-Fi信号的形状。他没察觉，但姜小芽看见了——信号名称在空中闪了一下：
【Reincarnation_hotspot_3.7】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地上一块镜片突然反光，映出一张脸。
洛清寒。
他嘴角挂着笑，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积分快清零了，蠢货。”
话音没落，镜片就暗了下去。
姜小芽低头看竹筒袋，系统光屏正滚动一行小字：
【检测到外部信号接入，来源：匿名协议方】
【信号内容：倒计时启动——71:59:48】
她眯起眼。
“他还欠我一笔账。”
墨言终于开口：“什么账？”
“他代购我上辈子攒的限量款泡面，说好包邮，结果让我付了三倍运费。”她冷笑，“这人，从来不讲武德。”
南宫翎：“……你就为这？”
“不。”她把竹筒袋重新挂回腰间，拍了拍，“我是想问问他，那个匿名协议方，到底是谁。”
白芷忽然抬手，把铜镜碎片往地上一摔。
“我不想再被当棋子了。”她说，“我要知道右眼为什么没了。”
话音刚落，碎片底下渗出一缕黑气，迅速钻进她右眼窝。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指抠进泥土。
姜小芽立刻蹲下扶她，却发现她右眼眶里，缓缓浮出一只微型铜镜，镜面朝内，正对着她的脑门。
镜子里，映的不是她的脸。
而是一行刻在虚空里的字：
【\/\/USER:JIANG_xYAo\/\/pRoJEct:REINcARNAtIoN_FARm_V0.1\/\/LASt_SAVE:0001】
V0.1？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南宫翎突然闷哼一声，尾巴全炸了起来。他低头看去，一根尾巴尖上，不知何时长出了半只鹿角，泛着青光。
墨言袖口的二维码纹路开始自动重组，像是在接收什么指令。
姜小芽一把抓住竹筒袋，系统光屏疯狂闪动：
【警告：多端协议同步中】
【检测到未知权限接入】
【倒计时：71:58:23】
她抬头，看着眼前三人。
“有人在改规则。”她说，“而且，这次不是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