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的手指还按在确认键上,竹筒袋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了一下。她没松手,反而把另一只手也贴了上去,掌心压着卡通创可贴,把裂缝处的电流感一点点按回去。
“行了,别抖。”她低声说,“你要带路就老实点,别整那些虚的。”
光屏闪了,不是系统平时那种带点懒洋洋语气的弹窗,而是一行灰白代码,歪歪扭扭地往上滚:
【\/\/REtRAcE_INItIAtEd\/\/SoURcE:EtERNAL_mIRRoR_coRE】
南宫翎尾巴尖上的猫耳绒毛又炸了一下,这次不是因为地面震动,而是他整个人僵住了。他盯着前方灰雾里缓缓浮现的东西——一面大得不像话的镜子,边缘是断裂的符文链,镜面却异常完整,像一潭死水,映不出人影,只有一片混沌的光流在表面游走。
“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你家炼器台的放大版?”他嗓音有点哑。
姜小芽没理他,往前走了两步。每走一步,脚底就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感,像是有人在抽她的记忆。她咬了下舌尖,辣味没来,只有一股空荡荡的麻木。她摸出养乐多瓶子晃了晃,只剩瓶底一点甜水。
“值了。”她又说了一遍,把瓶子塞回袋子,从袖口撕下另一张贴了两天的创可贴,贴在竹筒袋另一道裂痕上。
墨言站在她侧后方,没动,但袖口的纹路一直在变,像是有信号在跑。他忽然抬手,把整条袖子从道袍上撕了下来,扔向镜面。
布料还没落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吸住,贴在镜缘,二维码纹路和那些断裂的符文咬合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白芷想上前,刚迈一步就被弹了回来,胸口的铜镜碎片烫得她皱眉。她低头看了眼,金液还在渗,但流速慢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出口。
“它不让我靠近。”她低声说,“不是排斥,是……怕我认出什么。”
南宫翎看了她一眼,忽然抬起手,一把揪住自己尾巴尖上那撮软乎乎的猫耳绒毛,用力一扯。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甩着手,“疼是真的疼,不是幻觉。”
那撮绒毛飘到镜前,被雾气卷住,沉进镜面。光流猛地一颤,像是被投了石子的湖面,荡开一圈波纹。
镜中开始浮现画面。
先是南宫翎的背影,站在一片焦土上,身后是烧成灰的妖域宫殿。他跪着,怀里抱着一只死掉的母鸡,羽毛都被烧秃了。接着画面一转,是他第九条尾巴缠着姜小芽的腰,把她护在身后,雷劫劈下来,尾巴断了三根,他还在笑。
“胡扯。”他冷笑,“本座那时候根本没心疼鸡。”
画面又换,这次是墨言。他坐在一张巨大的麻将桌上,四面八方都是星河,桌腿插进宇宙深处。他手里捏着一张牌,牌面是姜小芽的脸。他想打出去,手抖得厉害,最后还是塞回了牌堆。
墨言没说话,只是把剩下那只袖子也撕了,全贴在镜边。
姜小芽盯着镜面,忽然伸手,把竹筒袋整个按在镜心。
“别演了。”她说,“你要看我的记忆是吧?行啊。”
她没等系统启动心境修炼场,直接在脑子里放了段最普通的画面——她六岁那年,刚重生,蹲在田埂上啃西瓜。瓜皮啃得乱七八糟,汁水顺着胳膊流,泥点溅到脸上也不擦。远处有人喊她吃饭,她装听不见,就躺在那儿,看云。
镜面的光流开始扭曲。
“我懒。”她盯着镜子里那片混沌,“我怕累,怕麻烦,怕输。但我种的灵稻能救人,我做的充电剑能打架,我哭出来的灵露能让白芷多活十年。”她声音低下去,“你们要的不是完美祭品,是能循环使用的工具人。我不干。”
竹筒袋嗡地一震,翡翠绿的光从裂缝里透出来,顺着创可贴的边沿爬上去。
镜面终于有了反应。
一行字浮现在中央,不是画面,是代码:
【\/\/SYNc_EStAbLIShEd\/\/USER:JIANG_xYAo\/\/SoURcE_mAtch:87.3%】
姜小芽眯起眼:“什么意思?”
系统光屏闪了,这次是正常弹窗:【检测到同源协议,正在解析轮回囚笼运行逻辑……】
【警告:协议层级高于宿主权限,强行读取将暴露宿主代码本质】
“暴露就暴露。”她冷笑,“老子又不是没被当成bug修过。”
她把养乐多瓶盖符扣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直接塞进竹筒袋核心口。金属扣和内部零件咬合的瞬间,一股电流窜上来,她整条胳膊都麻了。
“启动异能开发屋,目标——镜面波动,情绪读取,逆向扫描。”
光屏卡了一下,然后开始滚动数据流。快得看不清,但她听到了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重置失败……宿主未死……备份残留……协议污染……”
她猛地抬头看向镜子。
镜面变了。
不再是混沌,而是一间密室。墙上挂满了屏幕,每个都在播放不同版本的她——有的在种田,有的在战斗,有的跪着签婚书,有的站在祭坛上被锁进水晶棺。操作台前坐着个穿程序员袍的少女,背对着镜头,手指飞快敲着键盘。
姜小芽认得那袍子的纹路。
和天道规则许愿星的泡面包装纸,一模一样。
“所以……”她嗓子有点干,“我不是第一个?”
竹筒袋突然发出声音。
不是机械音,是团子的声音,但不像平时那样奶声奶气,反而冷得像冰:
“小芽,别信镜子里的你——那不是记忆,是备份。”
她愣住。
“每一次轮回,你都以为自己在突破规则,其实你只是在跑我写的代码。”那声音继续说,“你种的田,你养的灵兽,你用的系统……全是我百年前写的种田游戏。你不是宿主,你是测试员。”
姜小芽没动,但手指慢慢收紧,捏碎了手里的陶片。
“所以呢?”她问,“你现在是来告诉我,我这一路挣扎,全是程序设定好的剧情?”
“不。”团子的声音顿了顿,“我是来提醒你——真正的源头,不在镜子里。”
她抬头。
镜面中央,忽然浮现出一行极小的代码,藏在数据流最底层,几乎被忽略:
【\/\/USER:JIANG_xYAo\/\/pRoJEct:REINcARNAtIoN_FARm_V3.7\/\/LASt_SAVE:0355】
0355。
是白芷昏倒的那章。
是她开始怀疑轮回的那刻。
是系统第一次表现出“不想让她死”的异常。
姜小芽忽然笑了。
“行啊,你们一个两个都藏着掖着。”她把创可贴全撕了,贴在竹筒袋正面,“但我告诉你,老子种田从来不看说明书。”
她一把抽出系统核心卡槽,把养乐多瓶盖符扣硬塞进去。
“你要我读代码是吧?行。”
“我不读。”
“我改。”
竹筒袋爆发出一阵强光,翡翠绿转成金红,像是烧到了极限。镜面剧烈震荡,所有画面开始崩解,只剩中央那行代码还在闪。
南宫翎扶着白芷后退一步,墨言抬手护在她前面。
姜小芽站在光里,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盯着镜子里那个程序员少女的背影,忽然说:“你写游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玩家有一天会反手删了你的管理员权限?”
镜面静了一瞬。
然后,裂了。
一道细缝从中央蔓延开来,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金光从缝里漏出来,照在她的脸上。
她抬起手,指尖碰上镜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竹筒袋猛地一震,团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哭腔:
“小芽……团子还没存够养乐多积分……”
她没回头。
只是把手指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