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步行街人潮涌动，各色小吃摊飘散着诱人的香气，霓虹招牌闪烁不定，热闹非凡。
傅恒奕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星辞身后半步的距离，高大的背影在他前方分开人流，无形中为他隔开了一片空间。
这种感觉很奇妙，线上那个用语言把他气得跳脚的毒舌怪，线下居然在充当他的“保镖”？
他偷偷打量着沈星辞。
男人即使身处这样喧闹的市井环境，依旧脊背挺直，步伐从容，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矜贵气质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目光平淡地扫过两旁的店铺。
“吃冰淇淋么？”沈星辞忽然停下脚步，指向旁边一家排着长队的网红冰淇淋店。
傅恒奕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吃。”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
这岂不是显得他很听话？！
沈星辞似乎没察觉他的纠结，径直走向队尾：“等着。”
傅恒奕看着那个穿着昂贵西装，气质冷峻的男人，一本正经地站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中间排队买冰淇淋，画面有种极强的割裂感和莫名的滑稽感。
他忍不住有点想笑，但又赶紧憋住了。
很快，沈星辞拿着两个冰淇淋回来了。
一个经典香草味，另一个是铺满了草莓和巧克力酱的豪华版。
他很自然地将那个花里胡哨的豪华版递给了傅恒奕。
傅恒奕接过冰淇淋，看着上面堆得满满的配料，又看看沈星辞手里那个极其简单的香草味，迟疑了一下：“……你怎么吃那个？”
“我不嗜甜。”沈星辞淡淡道，舔了一口自己的冰淇淋。
傅恒奕：“……”
那你刚才在餐厅还说什么“年轻人偏好甜食”！
他愤愤地咬了一大口自己的冰淇淋，冰凉甜腻的口感瞬间在嘴里化开，意外地抚平了他心里那点焦躁和别扭。
两人就这么站在熙攘的街边，吃着冰淇淋，谁也没说话。
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却又奇异地不那么难受了。
“那个……”
傅恒奕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酱，犹豫着开口，“你……你游戏打得那么好，练了多久？”
问完他就想咬舌头！
怎么又提游戏！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沈星辞侧过头看他，嘴角沾着一点奶白色的冰淇淋沫，让他冷峻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了些许。
“没多久，”他回答，“这类游戏，机制不算复杂。”
傅恒奕：“……”
凡尔赛！赤裸裸的凡尔赛！他苦练多年都玩不明白的“不算复杂”的游戏！
看着傅恒奕又是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沈星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补充道：“不过教你，绰绰有余。”
傅恒奕刚下去的火气又“噌”地冒了上来：“谁要你教！”
“是么？”沈星辞挑眉，“那下次连跪，别点我。”
傅恒奕：“！！！”
他又被拿捏了！
他气得扭过头，大口啃着冰淇淋蛋筒，把脆皮咬得嘎嘣响，仿佛在嚼某人的骨头。
沈星辞看着他气鼓鼓的侧脸，因为吃了冰而变得红润的嘴唇，还有那副明明依赖又死不承认的别扭样子，心情越发愉悦。
他发现自己有点上瘾了。
上瘾于逗弄这只小猫，看他炸毛，再看他自己把自己捋顺。
吃完冰淇淋，沈星辞也没问傅恒奕还想干嘛，只是自然而然地沿着步行街继续往前走。
傅恒奕也没提出异议，默默地跟着。
经过一个抓娃娃机店时，傅恒奕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目光被里面一只毛茸茸的、戴着墨镜的哈士奇玩偶吸引了过去。
沈星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地挑眉：“想要？”
傅恒奕立刻收回目光，嘴硬道：“谁想要了！幼稚！”
沈星辞没说话，直接迈步走进了店里，换了一堆游戏币。
傅恒奕站在店门口，有点懵地看着他。
沈星辞走到那台装着哈士奇玩偶的机器前，投币，操控摇杆。
他的表情专注而冷静，不像是在玩抓娃娃这种碰运气的游戏，更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操作。
金属爪落下，精准地卡住了玩偶的脖子，稳稳地抓起，移动到出口上方，然后松开。
哐当一声，那只戴着墨镜，一脸蠢样的哈士奇玩偶掉了出来。
沈星辞弯腰捡起玩偶，转身，塞到还愣在门口的傅恒奕怀里。
“喏。”
傅恒奕抱着怀里毛茸茸的玩偶，整个人都呆住了。
鼻尖萦绕着新玩偶特有的那种棉絮和机器的味道，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抬头看看一脸淡然仿佛只是随手捡了片树叶的沈星辞，又低头看看怀里蠢萌的哈士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极其陌生的、酸酸软软的情绪蔓延开来。
线上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线下给他买冰淇淋，还……抓娃娃？
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谢……谢谢……”
傅恒奕听到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蚠，脸颊有点发烫，幸好有夜色和霓虹灯遮掩。
他赶紧把脸埋进了玩偶毛毛里，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沈星辞看着他那副又想矜持又忍不住搂紧玩偶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加深。
“不客气，”他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比抓人头容易点。”
傅恒奕：“……”
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瞬间喂了狗！
他就不能指望这张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
傅恒奕抱着娃娃，气呼呼地往前走，不想理他了。
但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偷偷回头，发现沈星辞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刻，夜晚的风好像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在热闹的街上走着。
偶尔，傅恒奕会被路边的小玩意儿吸引，多看一眼，沈星辞就会停下脚步，也不催促，就那样等着。
傅恒奕察觉到他的等待，又会立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快步走开。
这种无声略显幼稚的拉锯，让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悄悄滋生。
走到步行街尽头，是一个小广场，有街头艺人在弹唱，周围零零散散坐着些听众。
歌声舒缓，晚风惬意。
傅恒奕抱着傻哈士奇玩偶，看着前方的夜景，觉得今晚这一切，离奇又梦幻。
他偷偷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沈星辞。
霓虹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既遥远，又莫名地触手可及。
“喂，”傅恒奕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歌声里，“你以后……还会接单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
这问题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期待？！
沈星辞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他几秒，直到傅恒奕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快要忍不住移开视线时，才慢悠悠地开口：
“看心情。”
“也看……老板的表现。”
他的声音低沉，混在晚风和歌声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敲在傅恒奕的心尖上。
傅恒奕的心脏猛地一跳，脸颊又开始发热。
他抱着玩偶的手收紧了些，猛地转过头，不再看他，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谁管你接不接。”
语气硬邦邦的，却没什么底气。
沈星辞看着他通红的耳尖，没有再逗他。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广场边，听着并不专业的街头演唱，各怀心思。
夜晚还很长。
傅恒奕忽然觉得，线下这个“星辞哥”，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甚至，比线上那个只会毒舌的cipher，要……顺眼那么一点点。
就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