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的瞬间，洛渊的精神力下意识探向沈星辞，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却被一层温和却坚韧的屏障弹回。
那反弹的力道带着棉花裹钢的闷响，震得他指尖发麻。
他眉峰微蹙，睫毛在红瞳上方投下细碎阴影，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寻常人被他精神力扫过，轻则眩晕重则吐血，而沈星辞连呼吸都没乱半分——显然，眼前的药剂师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沈星辞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动作，收回手时故意用指尖擦过他的掌心。
那触感像羽毛扫过烧红的烙铁，烫得洛渊指尖一颤，他却笑得戏谑：“怎么，陛下还怕我下毒？”
洛渊的指尖泛起一阵细微的麻意，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裤袋，红瞳里的警惕又深了几分，军靴在地板上碾出轻响，像是在压抑某种躁动。
“权限需要最高指挥部授权，跟我来。”
说罢，他转身走向指挥舱深处的合金门，黑色军装的衣摆在空气中划出利落的弧度，肩章上的星芒勋章随着动作晃出冷冽的光，像极了他本人的锋芒。
沈星辞紧随其后，路过星图时还不忘瞥了眼第七星带的标记。
眼尾的红痣在虚拟星图的蓝光里闪着算计的光，像藏在暗处的猫眼石，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
合金门后是间密闭的控制室，墙壁上嵌满了全息屏幕。
中央悬浮着帝国最高权限的授权协议，蓝色的字符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溅起细碎的光粒落在沈星辞的白大褂上，仿佛落了场星星雨。
洛渊走到控制台前，将手掌按在识别区，冰冷的机械音立刻响起：“身份验证通过，正在匹配授权指令……请输入二级密钥。”
他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指节绷出冷硬的线条。
屏幕上的字符如同活过来的蚂蚁，密密麻麻地爬动着，在他腕骨处投下流动的阴影，倒衬得那截皮肤愈发白皙。
沈星辞靠在墙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认真做事时的洛渊少了几分暴戾，长睫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竟柔和了些许，鼻梁高挺的弧度像被精心雕琢过，像块暂时收敛起锋芒的黑曜石，只在眼底藏着未熄的火，偶尔闪过一丝暗红的光。
“好了。”
洛渊转身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形成一道深刻的川字，像是在不满这种过分直白的注视。
“医疗记录数据库对帝国科研部首席开放，时限七十二小时。”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半下，补充道：“别耍花样，否则就算你是科研部的人，我也能让你永远消失在星际里，连分子都找不到。”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沈星辞却笑得更欢了，眼尾的红痣跳了跳，像被风吹动的火星：“放心，我对你的帝国可没兴趣。我只对治好你的失眠感兴趣，毕竟，暴躁的病人最难缠。”
他走到屏幕前，指尖划过医疗记录的加密目录，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忽然停在“皇室成员精神力评估”那一栏，眼尾的红痣亮了亮，像发现蜜糖的蜂，眼底瞬间漾开兴味。
“看来，这里藏着不少好东西。”
洛渊的视线也落在那栏目录上，红瞳里闪过一丝阴霾，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控制台边缘，发出嗒嗒轻响，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皇室的精神力评估往往和继承权挂钩，卡修带着暗卫去阿尔法星，难道是想扶持新的傀儡？
沈星辞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指尖轻点屏幕，调出一份泛黄的医疗档案。
纸质扫描件的边缘还留着咖啡渍的痕迹，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你看这个。”
档案上的照片是个金发少年，眉眼间竟和卡修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更怯弱，像只受惊的小鹿。
诊断结果一栏用猩红字体写着“精神力阈值异常，存在暴力倾向，需长期隔离观察”。
“卡修的亲弟弟，三年前被皇室秘密送往阿尔法星，说是治疗，其实是当做人质。”
沈星辞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指尖在照片边缘画了个圈，“现在看来，卡修的背叛恐怕还有别的隐情。”
洛渊的呼吸猛地一滞，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骨缝里嵌着昨天捏碎通讯器时留下的玻璃渣，此刻被压得更深，却感觉不到疼。
他从未想过，那个亲手将刀插进他后背的人，或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一想到被摧毁的殖民星上，那些凝固在废墟里的小小鞋印——那是孩子的鞋码，心头的寒意又瞬间冻结了那点动摇。
“无论什么隐情，背叛就是背叛。”
洛渊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霜花，“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用十星联盟的星尘来赔。”
沈星辞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恨意，忽然觉得这头猛兽的软肋比想象中更柔软。
至少，他听到“隐情”二字时，瞳孔收缩的速度慢了半拍。
沈星辞从口袋里摸出个更小的玻璃瓶，瓶身刻着细碎的螺旋纹路，里面装着银灰色的药剂，在光线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流动时像揉碎了的星河。
“这个给你。”
他把瓶子抛给洛渊，抛物线划过指挥舱的冷光，带着道轻盈的弧度。
“安神用的，比刚才的静心剂效果持久，里面加了月神草提取物，睡前喝半瓶就行，算是……合作的诚意。”
洛渊接住瓶子，指尖触到玻璃壁的微凉，瓶身还残留着沈星辞的温度，像团微弱的火苗，在他常年冰凉的掌心烧了一下，连带着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低头看着瓶里的药剂，银灰色液体晃出细碎的光，又抬头看向沈星辞。
对方正专注地盯着屏幕，阳光透过舷窗落在他眼尾的红痣上，那点红像是将星尘揉碎了嵌进去，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看得洛渊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这个神秘的药剂师，像颗突然闯入他黑暗世界的星，带着危险的诱惑，却又该死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多谢。”
洛渊低声道，声音里的寒意淡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尾音不自觉地软了半分，像冰棱融了点边角。
沈星辞闻言侧过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唇角弯出狡黠的弧度：“不客气，陛下——毕竟，我的‘病人’要是睡不着，可是会影响治疗效果的，到时候耽误了你的复仇大计，我可担待不起。”
他故意加重了“病人”二字，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洛渊耳根泛起的微红，像雪地里落了点胭脂，细微得几乎看不见，却被他牢牢锁在眼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沈星辞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指尖划过卡修弟弟的档案照片，指腹碾过少年怯弱的眉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