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二年七月二十八日,午时。
保定城,府衙大堂。
卢象升坐在主位,面容憔悴,右臂还缠着绷带。五天前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每次活动都隐隐作痛。
大堂内站满了文武百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诸位。卢象升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保定之战,已经过去五天了。这五天,我们一直在忙着救治伤兵,掩埋死者,修缮城墙,安抚百姓。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商议战后诸事。
王爷请讲。众人齐声道。
第一件事,论功行赏。卢象升说,此次保定之战,无数将士浴血奋战,功不可没。姜镶死守西城墙豁口,身受十三处伤,功勋卓着,封镇国将军,赏银五千两。
臣谢王爷!姜镶单膝跪地,眼眶发红。
十一天的血战,他从被怀疑的降将,变成了所有人钦佩的英雄。这个封号,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王文义死守北城墙,身中箭伤,昏迷数日。卢象升继续说,但因其左臂伤势严重,难以再上战场,改任兵部尚书,专职辅佐军务,赏银三千两。
王文义躺在担架上被抬进来,虽然面色苍白,但仍坚持行礼:臣...谢王爷。
他的左臂在战斗中被清军砍伤,虽然保住了,但肌腱断裂,再也无法握刀。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无异于断送了戎马生涯。
李大成率第三师死守定州,主动撤退焚城,又在柳林铺重创清军,升任第一师师长,赏银三千两。
赵云飞率骑兵四处支援,夜袭清军,护送辎重,劳苦功高,升任骠骑将军,赏银三千两。
李铁柱从百户升任千户,在南城墙浴血奋战,表现卓越,升任游击将军,赏银一千两。
方以智率太原援军及时赶到,解保定之围,功在社稷,升任兵部侍郎兼太原军政使,赏银五千两。
傅青主统领锦衣卫,追查内奸,夜战杀敌,升任锦衣卫指挥使,赏银三千两。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一个个将领上前领赏。
有人欣喜,有人流泪,更多的人,想起了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战友。
另外,对于阵亡将士。卢象升站起来,声音郑重,每人抚恤银五十两,家属免税三年,子女可入军校或官学,一切费用由朝廷承担。
阵亡将士的名字,将刻在保定忠烈祠的石碑上,永垂不朽。每年清明和忠烈日,朝廷派专人祭祀。
本王还会亲笔写信,送到每一位阵亡将士的家中,告诉他们的亲人:你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是英雄,是晋国的脊梁。
说到这里,卢象升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大堂内一片静默,许多人低下头,默默擦拭眼泪。
第二件事,城池重建。卢象升恢复平静,看向李天工,李尚书,城墙修复需要多久?
回王爷。李天工上前,城墙损毁严重,累计缺口达两百余米。若要完全修复,至少需要三个月,耗银约十万两。
三个月...卢象升皱眉,太久了。清军虽然退走,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必须加快进度。
臣明白,但工匠和材料都不足...
从太原调工匠,从周边州县征集民夫。卢象升果断道,费用本王来想办法。务必在两个月内完成修复。
遵命!
第三件事,伤兵救治。卢象升看向钱守道,钱尚书,伤兵情况如何?
回王爷,目前重伤员一万一千余人,轻伤八千余人。钱守道报告,医馆已经人满为患,药品严重不足。许多伤兵因为缺医少药,伤势恶化。
从太原紧急调运药品,不惜代价。卢象升说,另外,聘请民间郎中,提高待遇,让他们参与救治。每救活一名伤兵,赏银十两。
第四件事,粮食问题。卢象升看向方以智,方大人,太原能调拨多少粮食?
回王爷,太原府库存粮约五万石,可以调拨三万石给保定。方以智说,但太原本身也需要储备,不能调得太多。
三万石...卢象升沉吟,加上保定剩余的粮食,勉强能撑两个月。看来,必须尽快恢复农业生产。
王爷,眼下已是七月末,再过两个月就是秋收。诸葛青云说,若能撑到秋收,粮食问题就能缓解。
卢象升点头,传令各州县,抓紧农时,不误秋收。另外,从关内采购粮食,增加储备。
遵命!
第五件事,百姓安置。卢象升看向保定知府,保定城内,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回王爷,房屋被毁者约三千户,一万余人无家可归。知府报告,目前他们暂时安置在庙宇、祠堂等处,但终非长久之计。
拨款十万两,重建民居。卢象升说,另外,免除保定全城税赋三年,帮助百姓恢复生计。
王爷圣明!知府感激涕零。
第六件事,战略部署。卢象升环视众人,此战虽胜,但清军主力尚存,多尔衮必不甘心。我们必须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诸葛先生,你有何建议?
诸葛青云上前,指着沙盘:王爷,臣以为,此战有三点启示。
其一,防御工事的重要性。保定城墙多次被炸塌,若非李尚书组织抢修,恐怕早已失守。所以,我们必须加强防御工事,不仅是城墙,还要构筑多层防御体系。
其二,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此战我们多次遭遇内奸泄密,差点导致全军覆没。今后必须加强情报系统,严防间谍渗透。
其三,后勤补给的重要性。此战我们弹药、粮食、药品都严重不足,若非援军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必须建立完善的后勤体系,确保前线供应。
说得好!卢象升赞道,就按先生说的办。传令工部,加强城防建设；传令锦衣卫,严查内奸；传令户部,建立后勤仓库,储备物资。
遵命!
另外,还有一件事。卢象升眼中闪过寒光,内奸虽然抓了几个,但本王怀疑,还有漏网之鱼。傅大人,继续彻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王爷,这会不会...傅青主犹豫,会不会引起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总好过被内奸出卖。卢象升冷冷道,此次若非粮仓被烧,我们不会如此被动。记住,宁可得罪几个人,也不能让全军将士白白送命!
臣...遵命。傅青主领命。
申时。
保定城外,忠烈祠。
这是五天前刚刚建成的祠堂,专门用来祭祀保定之战的阵亡将士。
祠堂前,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一万七千三百个名字。
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卢象升独自来到祠堂,手捧香烛,缓缓跪下。
诸位兄弟,本王来看你们了。他低声说,保定守住了,我们赢了。但代价,是你们的生命。
本王知道,你们中有人还很年轻,还没娶妻生子；有人家里还有老母妻儿,等着你们回家；有人本可以活得好好的,却为了保卫晋国,献出了生命。
本王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的家人。但本王发誓,你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本王一定会让晋国强大起来,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你们的家人衣食无忧。
诸位兄弟,安息吧。
他叩首三拜,然后站起来,将香烛插在香炉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卢象升回头,看到姜镶、赵云飞、李大成、李铁柱等一众将领,都来到了祠堂。
王爷。姜镶走上前,我们也来看看兄弟们。
卢象升点头,一起祭拜吧。
众人点燃香烛,依次跪拜。
祠堂内,烛光摇曳,香烟缭绕。
每个人心中,都涌起无限的悲伤和怀念。
兄弟们,我们会记住你们。赵云飞低声说,你们是英雄,是晋国的骄傲。
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李铁柱擦着眼泪。
黄昏时分,保定城,城墙上。
卢象升独自站在城头,眺望远方。
夕阳西下,血色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将一切都染成了金红色。
城墙上,工匠们正在抢修。城内,百姓们开始重建家园。街道上,伤兵们互相搀扶着行走。
一切,都在慢慢恢复。
但卢象升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清军虽然退走,但多尔衮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卷土重来,发动更猛烈的进攻。
而晋国,必须做好准备。
王爷。诸葛青云走上来,您在想什么?
在想未来。卢象升说,此战虽胜,但我们损失惨重。若清军再来,我们能守住吗?
诸葛青云坚定地说,只要王爷在,晋国就在。只要将士们在,保定就在。
但愿如此。卢象升叹了口气,先生,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真正击败清军,收复失地?
会有那一天的。诸葛青云看向远方,只要我们不放弃,只要我们继续努力,总有一天,晋国会强大到足以与清国抗衡,甚至超越它。
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卢象升低声说。
就在这时,城下传来喧闹声。
两人低头看去,只见一群百姓聚集在城门口,手里拿着锦旗,上面写着保家卫国晋王万岁等字样。
王爷!王爷!百姓们大喊,感谢您守住了保定!感谢您保护了我们!
王爷是我们的恩人!
晋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卢象升看着这些百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战斗的意义。
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荣耀,而是为了这些普通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能够不受战乱之苦。
诸位父老乡亲!卢象升高声说,保定能守住,不是本王的功劳,而是所有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是你们支持配合的结果!
本王在此承诺:只要本王还在,就绝不让清军再踏入保定半步!本王会让晋国强大起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晋王万岁!百姓们欢呼。
卢象升挥手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前路还很漫长,挑战还有很多。
但只要还有这些信任他、支持他的百姓,只要还有那些勇敢的将士,晋国就有希望。
八月初。
北京,皇宫。
多尔衮坐在御书房,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保定之战的失败,让他颜面扫地。朝中宗室贵族纷纷弹劾他,说他无能,损兵折将,浪费国力。
摄政王,豪格等人在朝堂上说,您不适合继续执掌军政大权。洪承畴小心翼翼地说,他们要求皇上收回您的摄政权。
多尔衮冷笑,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本王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在后方享福,现在反倒来指责本王?
摄政王息怒。洪承畴劝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局势。保定之战虽败,但我军主力尚存,还有机会。
你说得对。多尔衮沉吟,晋军虽然守住了保定,但也损失惨重。只要给本王时间,本王一定能够卷土重来,一举灭掉晋国。
那摄政王打算何时再次出兵?
不急。多尔衮摇头,此次失败,说明我们低估了晋军的战斗力,也低估了卢象升的能力。下次出兵,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另外,本王要改变策略。多尔衮眼中闪过寒光,不能再正面强攻,要用其他办法,削弱晋国实力。
什么办法?
经济封锁、外交孤立、暗中破坏。多尔衮一字一顿,本王要让晋国四面楚歌,内外交困,然后再一举将其歼灭!
摄政王英明!
同一时间,保定城。
卢象升收到了一封来自南方的密信。
信是南明弘光朝廷派人送来的,内容很简单:希望与晋国结盟,共同对抗清军。
王爷,这封信...诸葛青云看完信,皱起眉头,南明的局势很复杂,若与他们结盟,恐怕会惹上麻烦。
但若不结盟,晋国将孤立无援。卢象升说,清军虽然暂时退却,但多尔衮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要盟友,需要有人牵制清军。
可是南明朝廷内讧严重,党争不断,靠得住吗?
靠不靠得住,试试就知道了。卢象升说,回信给他们,说晋国愿意建立联系,但不做具体承诺。先看看他们的诚意。
王爷英明。
卢象升放下信,看向窗外。
保定之战虽然胜利,但这只是开始。
前方的路,还很漫长。
清军不会放弃,南明靠不住,蒙古反复无常,晋国周围,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
但卢象升不怕。
因为他有一群勇敢的将士,有一群支持他的百姓,还有一颗永不放弃的心。
多尔衮,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说,下一次,本王一定要让你败得更惨!
窗外,夕阳西下。
新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