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优,”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我们不是最好的.......吗?到底......怎么了?”
说完,他没再看林优,踉跄着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声门响,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优的胸口。他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颤抖起来。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以悄无声息地退出,可以看着楚彬走向没有他的、光明的未来。
可仅仅是一个开始,就已经让他和楚彬,都如此痛苦。
楚彬的那句“最好的”,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是啊,最好的兄弟,这是他偷来的身份,也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一晚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说是冷战,其实主要是楚彬单方面的沉默。他不再主动和林优说话,不再和他一起吃饭,不再勾肩搭背,甚至不再正眼看他。公寓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优知道,自己伤了楚彬的心。那种被最亲近的人“推开”和“安排”的感觉,对于骄傲又敏感的楚彬来说,无疑是种背叛。
他试图补救,每天做好饭等楚彬,主动找话题,甚至像以前一样买了楚彬最喜欢的点心讨好他。
但楚彬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冷淡地回一句“吃过了”或“不用”。
林优看着楚彬手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看着他对自己刻意的疏远,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的“为你好”,似乎正在把事情推向更糟的方向。
转折发生在一周后。
楚彬所在的篮球队打进了决赛。前世,林优当然在场,坐在最前排,抱着楚彬的外套和水,在他每一个精彩进球时欢呼得最大声。
比赛结束后,楚彬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第一个跑到他面前,汗淋淋地抱住他,在他耳边喘着气说:“哥们儿,赢了!”
那是林优珍藏心底的画面之一。
这一次,林优犹豫了。他害怕看到楚彬在球场上的耀眼,害怕看到别人为他欢呼,更害怕看到楚彬胜利后,自己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理所当然地第一个冲上去迎接他。
他找了个借口,说学生会临时有事,去不了。
楚彬当时正在系鞋带,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优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待在安静的公寓里,坐立难安。最终还是没忍住,偷偷去了体育馆,躲在最后排最角落的位置。
球场上的楚彬,耀眼得如同星辰。突破、上篮、远投......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引得全场尖叫不断。他面无表情,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球场上。
林优看着那样的他,既骄傲又心酸。
比赛毫无悬念地赢了。终场哨声响起,队员们欢呼着拥抱在一起。人群涌向球场,祝贺、拍照、送水......
林优看到苏晚学妹也走了过去,拿着一瓶水,微笑着递给楚彬。
楚彬似乎愣了一下,目光却越过层层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欢呼的队友,扫过兴奋的观众,扫过面前温柔的苏晚,最终,落向了看台最后方,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四目相对。
林优没想到他会看过来,猝不及防,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楚彬定定地看着他,隔着喧嚣的人群,隔着整个球场的距离。
汗水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疲惫,有怒意,还有一丝......了然的失望。
他最终没有接苏晚的水,只是对苏晚礼貌而疏离地点了点头,然后推开围上来的人群,径直朝着球员通道走去,自始至终,没再回头看林优一眼。
林优僵在原地,楚彬最后那个眼神,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来了,也知道自己躲着他。
自己又一次,用谎言和逃避,伤害了他。
林优失魂落魄地离开体育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初冬的风带着寒意,刮在脸上,生疼。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彬,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该如何继续。他的重生,好像并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好,反而把他和楚彬,都拖进了一个更痛苦的泥沼。
“林优!”
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优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楚彬就站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身上还穿着比赛的球衣,外面随意套了件外套,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和压抑的怒气。他显然是追出来的。
“为什么骗我?”楚彬大步走到他面前,声音因为奔跑和怒气而有些急促,“不是说学生会有事吗?躲在那里看,算什么?”
林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楚彬因为运动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看着他因为自己而一再流露出的情绪波动,所有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他不想的,他不想骗他,不想躲他,不想把他推给别人。他只想好好守着他,哪怕只是以兄弟的名义。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看到他的眼泪,楚彬愣住了,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慌乱取代。他习惯了林优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很少看到他哭,尤其是这样无声地、委屈又绝望地流泪。
“你......”楚彬有些手足无措,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哭什么?我又没骂你......”
他上前一步,想像以前一样把他搂进怀里安慰,手伸到一半,却想起林优最近的躲避,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最后有些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别哭了。”他放低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我不问你了,行了吧?”
林优低下头,用力抹掉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楚彬看着他,眼神复杂,“对不起骗我?还是对不起......躲着我?”
林优沉默着,无法回答。
楚彬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不解:“林优,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告诉我。别这样......别这样把我推开。”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恳求。
林优的心狠狠一颤。
他抬起头,看着楚彬眼中真切的困惑和受伤,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为你好”,或许只是一种自私的、一意孤行的伤害。
他只想着自己隐藏感情,却忽略了楚彬的感受,忽略了他们之间十年积累的、远超寻常友谊的深厚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