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两人并肩走在蜿蜒的山径上,精力充沛得很。张雨晴还能时不时踮脚去够路边垂下来的树枝,摘一片翠绿的叶子在指尖把玩,嘴里哼着好听的歌曲,可越往上走,山路就越陡,脚下的石阶被晨雾浸得发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用力。没过多久,张雨晴的额角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原本轻快的脚步越来越沉,到最后,干脆扶着腰,喘着粗气停在了原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张念山早留意到她的吃力,脚步缓缓顿住,转过身来。夕阳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额前的碎发都被濡湿了,贴在皮肤上。他快步走上前,伸手替她擦了擦汗,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的温柔:“媳妇,累坏了吧?咱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张雨晴累得连点头的力气都快没了,闻言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不远处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抬腿就要往那边走,只想赶紧坐下歇歇脚。
“媳妇,小心!”
她的脚刚要落地,张念山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几分急切。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熟悉的力道便揽住了她的腰,紧接着,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那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稳得不像话。
张雨晴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心跳漏了一拍。她仰起头,眼底满是疑惑:“山哥,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抱我?”
张念山的目光落在那块石头下方,瞳孔微微一缩。那里,一条碗口粗的大蛇正盘踞着,青黑相间的鳞片在光影下泛着冷光,吐着猩红的信子,看得人头皮发麻。他太清楚张雨晴怕蛇了,那点胆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吓。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语气尽量放得轻松:“没什么,那块石头不干净,沾了露水湿得很,坐了容易着凉。乖,老公抱着你走。”
张雨晴何等聪明,山里的石头哪块没沾过露水,哪块算得上干净?她心里顿时起了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尤其是感受到张念山下意识地把她的头往自己颈窝按,护得严严实实的模样,更是让她笃定,石头那边一定有什么东西。
“我不嘛,我要看!”她轻轻挣扎了一下,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非要探出头去瞧个究竟。
张念山拗不过她,又怕吓到她,正想着怎么劝,怀里的人已经挣开了他的护持,仰着头朝石头的方向看去。
“我的妈呀——!”
一声短促的尖叫冲破喉咙,张雨晴吓得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后背。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条碗口粗的大蛇就盘在石头底下,离她刚才要坐的地方不过半步之遥。她哪里还敢再多看一眼,整个人像受惊的小兔子,死死地缩进张念山的怀里,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连声音都带着哭腔,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张念山低叹一声,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你说你,好奇心怎么就这么强?早告诉你别看了。”
张雨晴埋在他怀里,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眶红红的,委屈得瘪了瘪嘴,声音糯糯的:“我……我也没想到会是那种东西啊。”
她越想越后怕,鼻尖微微发酸,想起昨日钵钵鸡大婶说的话,忍不住嘀咕:“没想到真被大婶说中了,这峨眉山的蛇也太多了吧,刚上山就碰到这么大的……”
张念山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沉稳而安心,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乖,别怕。有老公在,什么东西都近不了你的身。”
张雨晴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把脸埋得更深了。有他在身边,那颗怦怦直跳的心,总算是慢慢安定了下来。
从那以后,张念山便再没让她沾过地。
他时而把她背在背上,宽大的手掌托着她的腿弯,步子稳健得很;时而打横抱着她,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怀里。山路崎岖难行,两旁的草丛里、树干上,时不时就会窜出一两条花花绿绿的小蛇,有的吐着信子飞快地溜走,有的就盘在枝头,冷冷地盯着他们。
张念山总是目不斜视,脚步不停,仿佛没看见一般,只把怀里的人护得严严实实,不让她受半点惊吓。
山风渐凉,夕阳渐渐沉落到山的那头,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两人走走停停,一路颠簸,竟也走了整整一个下午。
终于,他们登上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小山顶。
这里地势平坦,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倒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张念山小心翼翼地将张雨晴放下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柔声说:“晴儿,今天晚上咱们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
张雨晴早有心理准备,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眼底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怯意。
张念山也不耽搁,从背包里取出帐篷和睡袋。他是军人出身,野外生存的技能早就刻进了骨子里,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顶简易却牢固的帐篷就支棱了起来。
夜幕缓缓降临,山风带着凉意吹拂而来。两人坐在帐篷外,打开背包,拿出里面的面包和牛肉干。张念山拧开水壶,递给张雨晴,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眉眼间满是温柔。
吃饱喝足,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了。繁星布满了墨蓝色的天幕,像碎钻一般闪烁着光芒,银河横跨天际,美得惊心动魄。
张雨晴靠在张念山的后背上,他的背脊宽阔而温暖,像一座安稳的大山。两人背靠着背,沉默地仰望着漫天星河,听着山间的虫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周遭静谧而祥和,连空气里的草木清香,都变得格外醉人。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深,寒气渐重。
两人这才钻进帐篷里。
虽是和平年代,可深山野林里,谁也说不准会有什么野兽出没。张念山的警觉性依旧高得吓人,他让张雨晴睡在里侧,自己守在帐篷口,一夜无眠。
帐篷外的风声渐渐平息,林间的虫鸣也低了下去。张雨晴窝在温暖的睡袋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晨曦已经悄悄爬进了帐篷,透过薄薄的帆布,洒下一片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