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晨曦就像一层薄纱,轻轻笼住了川城的轮廓。酒店餐厅里飘着米粥的清香和包子的热气,张雨晴和张念山相对而坐,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白瓷碗里的小米粥熬得软糯黏稠,配着一碟清爽的酱菜,吃得人胃里暖洋洋的。
猎鹰早已候在酒店门口,黑色的吉普车擦得锃亮,安静地停在晨光里。用完早餐,两人并肩走出酒店,坐上车,车子便平稳地朝着峨眉山的方向驶去。
起初,车窗外还是熟悉的市区景象,高楼错落,街道上车水马龙。可随着车子一路向南,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郁的绿意。道路两旁的树木愈发茂密,枝叶交错着在头顶织出一片浓荫,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碎金似的落在车窗上。
车子越往前开,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青山便次第映入眼帘。远山如黛,被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像是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朦胧又神秘。想起昨日卖钵钵鸡大婶说的那些话,说这峨眉山上有鬼神出入,说进山的人常常有去无回,张雨晴的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
身侧的张念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掌握进掌心,掌心的温度滚烫而踏实,瞬间驱散了她心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他侧过头,声音温柔得像山涧的清泉:“媳妇,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张雨晴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可是活了两世的人,岂能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话虽这么说,可当车子越往峨眉山下走,道路便越发崎岖难行时,她还是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原本平整的油柏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车轮碾过,扬起一阵阵黄蒙蒙的尘土,扑在车窗上,瞬间便蒙上了一层灰。
吉普车颠簸着又往前开了一段,前方的路彻底变成了被杂草覆盖的小径,车子再也无法前行。猎鹰缓缓停下车,回过头,对着后座的张念山敬了个礼:“师长,前面没有路了。”
张念山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窗外的山林间,声音沉稳:“知道了,我和晴儿下去走就可以。”
话音落,他率先推开车门下车,又绕到另一边,绅士地替张雨晴打开车门,伸手将她扶了下来。
山里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张雨晴下车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手臂舒展到极致,骨骼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在车里蜷了三四个小时,骨头都快僵了,这会儿舒展开来,只觉得浑身舒畅。
“累不累?”张念山站在她身边,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舒展的眉眼上,语气里满是关切。
不等张雨晴回答,猎鹰已经利落地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拎出几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笑着扬了扬手:“嫂子,师长,咱们先补充一下体力吧,上山的路不好走,得攒足了力气。”
张雨晴欣然点头。三人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草地,草地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野花,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猎鹰手脚麻利地铺开一块防潮垫,把包里的面包、牛肉干、水一股脑地拿了出来。
简单的补食过后,张念山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对着猎鹰吩咐道:“你就在山下等着就行,不用你上去。”
猎鹰一听,连忙站起身,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恳切:“师长,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上去吧。这山上林深树密的,虽说修了些小路,可还是难走得很,三个人在一起,最起码有个照应。”
张念山却摆了摆手,态度坚决,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张雨晴,眼底闪过一丝笃定:“不用,我就和晴儿一起上去就好。”
军令如山,猎鹰不敢违抗。他立刻挺直了脊背,对着张念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是!师长!我就在山下车里等着,有任何事情,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如今不比从前,张雨晴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了方便联络,张念山不仅给猎鹰、黑豹这些心腹配了bb机,还特意添置了几部大哥大,沉甸甸的,揣在兜里颇有分量。
张念山应了一声,转身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双肩包,包里装着水和一些应急的药品。他利落地把背包甩到肩上,又伸出手,牢牢牵住张雨晴的手:“走吧,媳妇。”
张雨晴点点头,指尖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力度,心里安定无比。两人相携着,转身朝着那条蜿蜒向上的小路走去。
晨雾还未散尽,乳白色的雾气缠绕在山林间,像是给翠绿的山峦披上了一层轻纱。小路两旁的树木长得极为茂盛,枝叶交错,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从林间传来,更衬得这山林间静谧无比。
张念山牵着张雨晴的手,走得不快,步伐却沉稳有力。遇到坑洼的地方,他总会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或是伸手扶她一把。张雨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和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只觉得心头一片安宁。
山路蜿蜒,一步步朝着云雾深处延伸而去,像是要通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境。而他们的身影,也渐渐被晨雾笼罩,一点点消失在山林的深处。
如今的年代,峨眉山还算不上什么声名远扬的风景名胜,却也得了当地政府的重视,正一点点地开发修缮。两人脚下蜿蜒的羊肠小道,正是前几年政府组织人力,一刀一锄慢慢修出来的,虽说不算平整,却也比从前的荒径好走太多。
山路渐陡,张念山牵着张雨晴的手,步伐不自觉放慢了些,他侧过头,声音温柔得像山间的风:“媳妇,要是累了,咱们就歇一会儿。”
张雨晴笑得眉眼弯弯,仰头看了眼头顶遮天蔽日的枝叶,又大大地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再长长地吐出来,眉眼间满是舒展的惬意:“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次,这点路算什么,难得这样清醒自在。”
她这副鲜活明媚的模样,看得张念山忍不住低笑出声。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张念山时不时拧开随身的水壶,递到她唇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偶尔又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擦了擦递给她,让她补充体力。
他早前听猎鹰说过,这峨眉山最高的那座峰,山势极陡,如今既没有缆车,也没有栈道,全靠双脚一步步往上爬,着实要耗费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