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出来了。
雪开始融化,屋檐下的冰溜子滴答滴答地滴水。
我和张熙拿着竹竿,敲下几根冰溜子,握在手里玩。
“别冻坏手。”楚奶奶说。
“没事,凉一会儿就不凉了。”张熙笑。
陈爷爷把院子里的雪堆到一边,留出走路的地方。
“雪化了,路会滑。”他说。
“我去拿沙子撒上。”我提起一袋沙子,沿着小路撒了一层。
中午,阳光很亮,照在雪上刺眼。
我们坐在屋里,吃着热馒头,喝着小米粥。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去年冷。”张熙说。
“冷点好,冻死害虫。”老伴回答。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一直很冷。
我们把炉子生得旺,屋里暖洋洋的。
楚奶奶坐在炉边缝衣服,我在旁边看书。
张熙写作业,时不时问我几个问题。
一天下午,邻居老李送来一些白菜和萝卜,“冬天没什么菜,你们收下。”
楚奶奶接过,“谢谢,回头给你送点枣子。”
老李笑,“好啊。”
腊月里,我们开始准备过年。
楚奶奶蒸馒头,做年糕。
陈爷爷写春联,我负责贴,张熙在旁边帮忙,把浆糊抹在纸上。
“对齐了再贴。”老伴说。
“我看着是直的。”我退后几步,眯着眼看。
……………
早晨大家一起来到院子。
陈爷爷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束花。
那是一束很普通的花,有几枝康乃馨,还有几朵黄色的小雏菊,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绑着。
花的颜色并不鲜艳,但看起来很干净。
“这是……”我有点惊讶。
陈爷爷笑了笑,走到楚奶奶面前,把花递过去,“给你的。”
楚奶奶愣了一下,接过来,低头闻了闻,“怎么想起买花了?”
“今天是你生日啊。”陈爷爷说,声音不大,却很认真。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他们。
王姨笑了,“哟,老陈,挺浪漫啊。”
陈爷爷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以前没送过,今年想试试。”
楚奶奶抱着花,嘴角忍不住上扬,“浪费钱。”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亮得很。
我注意到,陈爷爷的手有些粗糙,指节上有老茧,指甲缝里还有洗不掉的黑。但他捧着花的时候,动作很轻,像是怕把花碰坏。
“这花是你自己挑的?”老妈问。
“嗯,早上跟小李去集上买的。”陈爷爷说,“他说康乃馨代表健康,小雏菊代表快乐。”
“那你是想让楚婶又健康又快乐。”老周说。
“当然。”陈爷爷看着楚奶奶,眼神里有光。
楚奶奶低头拨了拨花瓣,“花倒是挺香。”
“你喜欢就好。”陈爷爷说。
秦喆媳妇小声对我和张熙说,“他们俩真恩爱。”
我点点头。
张熙举起相机,“来来来,拍一张。”
楚奶奶有点不好意思,把花往怀里抱了抱。陈爷爷站在她旁边,手搭在她的肩上。两人对着镜头笑,那笑容很真。
拍完照,陈爷爷把花递给楚奶奶,“去屋里找个瓶子插上吧,别让它蔫了。”
楚奶奶抱着花进屋,陈爷爷跟在后面。我和张熙也跟进去看热闹。
楚奶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玻璃瓶,洗干净,装上水,把花插进去。她一边插一边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送花?”
陈爷爷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前几天看电视,有个老头给他老伴送花,她笑得可开心了。我就想,你生日,也该送一束。”
“你还看电视学浪漫啊。”张熙笑着说。
“学一点也不丢人。”陈爷爷说。
楚奶奶把花瓶放在窗台上,阳光照进来,花显得更亮了。她退后一步,看着花,又看看陈爷爷,“好看。”
“你喜欢就行。”陈爷爷重复了一遍。
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还在聊天。王姨凑到我身边,小声说,“他们俩啊,年轻时候就好得很。”
“怎么个好法?”我问。
“那时候穷,陈爷爷出去打工,每次回来都给楚婶带点小东西。有时候是一块布,有时候是一把梳子。楚婶嘴上说他乱花钱,转头就跟我们炫耀。”王姨笑着说。
“现在老了,还这样。”老妈说。
老周端着酒走过来,“来来来,敬这对老夫妻一杯。”
大家都举起杯子。
“祝你们身体健康,天天开心。”老周说。
陈爷爷和楚奶奶对视一笑,碰了碰杯。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爷爷总是往楚奶奶碗里夹菜。楚奶奶嫌他夹多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多吃点,今天你生日。”陈爷爷说。
“你自己也吃。”楚奶奶又把菜夹回去一点。
秦喆的儿子跑到他们桌前,“奶奶,这花是谁送你的?”
“你爷爷。”楚奶奶说。
“爷爷真好。”孩子说。
陈爷爷笑了,“你长大了也要对你媳妇好。”
“我还没有媳妇。”孩子说,院子里一阵笑。
饭后,大家在院子里聊天。
陈爷爷搬了个凳子坐在楚奶奶旁边,两人时不时小声说几句话。
楚奶奶的花放在窗台上,风吹进来,花瓣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