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文台上的事，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没人能预料到，那些随口而出的未来畅想，会在不远的将来，以那样惨烈的方式一一达成。
日子照旧滑过，大家似乎又一头扎进了各自的忙碌里。
骑士团的事务越发繁杂，拉文克劳的塔楼里永远亮着智慧的灯火，三把扫帚的黄油啤酒杯壁上，凝结着转瞬即逝的水珠。
匆匆忙忙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暑假前的最后一晚，有求必应屋里，依旧摆着两张相对的沙发，依旧只有珈兰倪莯和里德尔两个人。
“今年你还留校？”珈兰倪莯指尖剥着一个橘子，橘子皮的清香漫在空气里，她随口问道。
“嗯。”里德尔头也没抬，翻看着手里的黑魔法古籍，声音淡得没什么起伏。
“我今年还要回家族那边，这边的事你自己能应付吗？”珈兰倪莯剥完最后一点橘子皮，掰下一瓣，抬手送进嘴里，下一秒，她的神色就僵硬了一瞬。
她偷偷瞥了眼身边的里德尔，对方正看得专注，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一个坏点子，瞬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
里德尔刚要开口说“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珈兰倪莯就抢先一步，皱着眉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就不能坐你那边的沙发去吗？挤着我了。”
“不行。”里德尔想也不想，义正言辞地拒绝：“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随时需要交流。你的就是我的，分什么彼此。”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珈兰倪莯手里那瓣剥好的橘子上，趁她“不注意”，飞快伸手抢了过去，塞进嘴里，含糊着话音往下说：“就好像……”
话音戛然而止。
里德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舌尖上的酸意瞬间炸开，直冲天灵盖，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眉毛狠狠地皱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珈兰倪莯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倒在沙发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里德尔黑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腮帮子还因为那橘子确实不小而微微鼓着：“罗齐尔！”
“活该！”珈兰倪莯笑得直抽气：“让你抢我东西吃！”
里德尔咬着牙，硬生生把那瓣橘子咽了下去，酸意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干脆放下手里的书，伸手去挠珈兰倪莯的痒：“胆子大了？敢算计我了？”
“别别别！”珈兰倪莯笑得躲不开，连连告饶：“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作者吐槽：你们好幼稚，还有，你们ooc了。）
闹够了，两人重新坐好，珈兰倪莯递过去一杯温水，里德尔接过来，闷声喝了大半杯，脸色才缓和些。
“那边……没什么麻烦吧？”他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些。
珈兰倪莯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回去训练一下。骑士团的事，你别太急功近利，省的把那些不服从的人逼急了咬人。”
里德尔没应声，只是看着手里的水杯，杯壁映着他的影子，模糊不清。
“对了，”珈兰倪莯想起什么，补充道：“希薇娅说暑假想去美国玩，你别让维托总盯着骑士团的事，好歹放他两天假。”
里德尔挑眉：“你倒是替别人操心。”
“不然呢？”珈兰倪莯撇撇嘴：“总不能让所有人都跟你似的，除了野心，什么都看不见。”
里德尔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水杯的边缘，没说话。
“你也看出来了吧，维托对希薇娅的不同。”
“嗯，我以为你会不接受。”里德尔合上书，抬眼看向她，语气听不出情绪。
珈兰倪莯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有什么，这种事情在纯血家族里不是很常见吗？你们学院的奥赖恩·布莱克和沃尔布加·布莱克，我可是早有耳闻，听说还是姐姐主动强扭的瓜，这一对在纯血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病态。”
她侃侃而谈着别人的八卦，没注意到里德尔的眼神沉了沉。
沉默片刻，里德尔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珈兰倪莯愣了愣，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我没哥哥啊，也没弟弟。”
“我不是这个意思。”里德尔的指尖轻轻叩着沙发扶手，一字一句道：“我是说，你会嫁给家族安排的人吗？”
这个问题，让珈兰倪莯彻底怔住了。
她还真从没认真想过。
哪怕之前和沃尔夫冈的那段婚约，也不过是当时为了稳住家族地位的权宜之计，压根没往结婚那一步去琢磨。
从小到大，她好像就没体会过什么叫春心萌动。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就连最亲近的马库斯，在她心里也只是知己，是年少时第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和情爱半点不沾边。
珈兰倪莯低下头，看着手里捏着的橘子皮，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吧。”
毕竟在纯血家族里，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博弈。她身处在这个圈子里，大概率逃不开这样的命运。
里德尔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有求必应屋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过了半晌，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如果是我呢？”
珈兰倪莯猛地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里德尔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紧紧锁着她：“如果我让你别嫁别人，你会答应吗？”
“啊？”珈兰倪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要不要再想想你问的是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看着里德尔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野心和算计的眸子，此刻竟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似乎懂了什么，张了张嘴，想笑他异想天开，想说婚姻不是儿戏，想说他们只是合作伙伴。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只是别开视线，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含糊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里德尔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