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直白道。
“表妹,我知道……我比不上大哥沉稳有谋,比不上二哥温润体贴,也比不上五弟会赚钱讨你欢心。我更知道,你……你心里或许装着很多人,赵无尘、墨风……甚至可能还有别人。”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瑶娘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全部灌注进去。
“我不敢奢求太多。我只想问……以后……以后在你心里,能不能……也给我留一个小小的位置?不用很大,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一丝丝角落,能让我站在你身后,保护你,看着你,就行。”
这番话,从一个素来直来直去、信奉行动多于言语的武将口中说出,已然是他能表达的最深情的告白了。
他眼神炽热而坦荡,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与卑微的请求。
抱住孩子的瑶娘愣住了。
她没想到顾长瑜会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方式,说出这样一番话。
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紧紧抿起的唇,还有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毫不作伪的真诚,她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拒绝?似乎太过残忍,他并未要求独占,只是请求一个位置。
答应?可这承诺的分量,她又该如何把握?
她的沉默让顾长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眼中的光亮也黯淡了几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她怀中的钰哥儿身上,看着那小东西睡得一脸餍足,嘴巴还吧唧了两下,仿佛在梦里还在回味那份甘甜。
他鬼使神差地,又往前凑近了一点,几乎能闻到瑶娘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奶香的独特气息,还有钰哥儿身上的奶味儿。
他盯着钰哥儿的小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酸意,低声嘀咕道:“这小崽子……倒是会享福……”
这话带着十足的醋意和孩子气,配上他此刻红着脸、眼神飘忽又忍不住偷瞄的样子,莫名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瑶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吃醋的话,和直勾勾盯着钰哥儿嘴巴的眼神弄得更加尴尬羞涩,脸颊更烫了。
忍不住嗔道:“三表哥!你……你胡说什么呢!快、快出去!钰哥儿该睡觉了,被人看见你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她这带着羞恼的娇嗔,听在顾长瑜耳中却如同天籁,至少她没有直接冷下脸拒绝或斥责他。“表妹,你这是答应了?”
他胆子又大了几分,非但没退出去,反而咧嘴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带着点得意和痞气。
“外面没人!我刚来的时候,就让伺候的人都退到院子外头去了,说我有要紧事单独跟表妹说,谁都不许靠近!”
“你!无耻!”瑶娘气结,这人怎么如此无赖!
她正要再说,却见顾长瑜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凑近,在她还带着惊愕与红晕的脸颊上,极其迅速地轻轻地啄了一下。。
瑶娘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顾长瑜偷袭得逞,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脸上也烧得厉害。
他不敢再看瑶娘的反应,生怕看到她厌恶的眼神,扔下一句:“表妹你好好休息!我、我去看看大哥那边有消息没!”
然后,就像身后有猛兽在追似的,一个箭步冲到窗边,身手矫健地推开窗户,纵身一跃,便翻了出去,瞬间消失在窗外,只留下微微晃动的窗棂。
瑶娘:“……”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慢慢抬起手,抚上刚刚被亲过的脸颊。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男性的灼热触感。
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口,又低头看看怀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嘴角还挂着满足笑意的钰哥儿,瑶娘只觉得一股又好气又好笑、还夹杂着几分无奈和莫名心绪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人……怎么每次跟做贼似的!
偷亲完了就跑……还翻窗,翻墙!
她忍不住低低啐了一口:“莽夫……偷感这么重!”
瑶娘逗了一会儿孩子,然后唤来冬梅冬雪,赏赐了二人一些贵重的金银首饰和珠宝。
又给锦瑟轩的丫鬟婆子,奶娘全部都赏赐了些一些银钱和首饰,布料。
众人皆是欢喜不已,连忙叩谢公主。愈发对瑶娘死心塌地。
瑶娘要去医馆看诊,她将孩子交给奶娘,回到自己的西厢房。
冬雪和冬梅伺候她换了身利落的深色衣裙,头发也简单绾起,用一支没有任何装饰的乌木簪固定。
“冬梅去一趟城隍庙。”瑶娘悄声吩咐道她接应莲儿。
“是,公主。”两个大丫鬟如今对瑶娘已是忠心不二,她要做什么,绝不会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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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顾长渊因为担心瑶娘在京中安危,风尘仆仆,连夜赶回京城述职。
他一身玄色官袍染尘,眼下青黑,却脊背挺直如松,将江南赈灾银两贪墨一案的卷宗与证据一 一呈上。
“陛下,臣查实,江南三州赈灾银共计八十万两,被层层盘剥,最终到灾民手中不足十万。其中三十万两经户部林焕之手,流入大皇子与二皇子私库。另有二十万两,经江南巡抚,进了……”他顿了顿,“进了贤妃娘娘兄长,林阁老次子林书远的钱庄。”
皇帝面色铁青,手指捏得卷宗边缘发皱。
“这是涉案官员供词,银两流向账册,以及几位关键人证的口供画押。”顾长渊将厚厚一叠文书呈上,“人证臣已秘密押送入京,安置在安全之处。”
皇帝一页页翻看,越看脸色越沉。
当他看到大皇子,二皇子不仅贪墨,更在江南强抢民女、纵容手下打死灾民时,猛地将整叠卷宗摔在地上!
“逆子!这两个逆子!”
顾长渊垂首不语。
就在这时,暗卫统领悄无声息入内,跪地禀报:“陛下,二皇子府……昨夜走水,二皇子与其侍妾莲儿,葬身火海。二皇子薨了!”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顾长渊瞳孔微缩,但面上不显。
皇帝则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回龙椅,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挥手让暗卫退下,目光落在顾长渊身上,疲惫道:“爱卿一路辛苦。此案……朕已知晓。你且退下,容朕……静一静。”
“臣遵旨。”顾长渊行礼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