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怔怔地望着盖因茨指间那枚闪耀的戒指,在这幽暗城堡中耀眼引人。
五万世界点……
秩序天平清单上明码标价的【缇斯娅的爱情】唾手可得。
有了它,无论是强化自身,还是换取资源,都能带来巨大的优势,甚至可能在与内世界9600的竞争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但,他的脚步却像灌了铅,沉重得无法向前挪动半分。
目光扫过四周墙壁上那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对不起”,脚下石板上记载的跨越数百年的心迹独白,以及王座上那具即使死去数千年,依旧保持着守护与守望姿态的干枯躯体……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敬意堵住了他的胸口。
这不是一件冰冷的物品,是勇者盖因茨存在过的证明,是他与缇斯娅公主爱情的永恒信物。
夺取它?
像那些死亡在空间迷雾中的寻宝者一样,为了利益去惊扰这份沉睡了数千年的悲伤与忠贞?
白云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那诱惑的念头甩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苏言,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少有的郑重:
“苏言哥……要不,这【缇斯娅的爱情】……我们不要了。我们……出海去吧。去找贡纳尔兄弟,或者做点别的。”
他选择了遵从内心的感受,哪怕这意味着放弃唾手可得的巨额奖励。
在他的世界观里,有些东西,比世界点更重要。
苏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盖因茨身上,深邃的眼眸里仿佛在倒映着这位远古勇者的一生。
从平凡的骑士之子,到公主的守护骑士,再到屠龙的勇者,最终成为被永恒囚禁于此的悔恨孤魂。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分析,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极致”存在的战意。
许久,苏言才缓缓开口:“我有办法让盖因茨愿意将【缇斯娅的爱情】交给我们,白云你先出去。”
白云一愣:“啊?”
“离开城堡,关上门,回到外面的草地上去。无论里面发生什么,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苏言一边说着,目光一直看着盖因茨,“我来解决。”
白云看着苏言侧脸上那罕见的神情,心中虽然充满了疑问和担忧,但他对苏言有着绝对的信任。
他点了点头:“好的,苏言哥。你……小心。”
他知道,当苏言露出这种表情时,事情往往到了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时刻。
他最后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盖因茨和那枚闪烁的戒指,转身,一步步走向那扇沉重的大门。
推开门的瞬间,外界草地上的阳光和花香涌了进来,与城堡内的死寂悲伤形成鲜明对比。
他跨出门槛,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苏言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对着王座缓缓后退几步。
“哐当。”
大门被白云从外面带上,隔绝了最后的光线,也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城堡大厅,重归寂静与昏暗,只有盖因茨指间的戒指和苏言身上开始无声流转的星辰微光,是这片黑暗中的光明。
苏言面对着王座,他郑重地将环生剑竖于胸前,左手抚上右胸。
这个动作里,有对前辈的敬意,对战士的尊重,也有对这位勇者的宣战。
礼节完毕,他直起身,眼神犀利看着盖因茨,举剑指着盖因茨。
就在苏言做出战斗姿态的同一瞬间!
“咔……嘎吱……嘣!”
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王座方向传来!盖因茨动了。
那具本应彻底归于尘土,仅由执念维持形态的干枯躯体,在王座上“站”了起来。
不,与其说是站起,不如说是一股无形的磅礴到令人战栗的意志,强行驱动着这具早已死亡腐朽的“躯壳”,完成了从“坐”到“立”的姿态转变。
残破厚重的斯卡迪亚骑士重装甲叶摩擦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深陷空洞的眼窝,准确地“锁定”了苏言,或者说锁定了苏言手中那柄出鞘的,散发着“威胁”气息的环生剑。
没有瞳孔,没有神采,但苏言却感到一股沉重“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不是活物的注视,而是历经无数血火锤炼,铭刻进灵魂本能的战斗警觉,是被外来“挑战者”的气息激活的绝对战斗意志!
“哐啷!”
插在身前石缝中的残破骑士剑,被那只握着剑柄的骷髅右手猛地拔出!坚韧的岩石被轻易切开,碎石飞溅。
与此同时,沉重的骑士盾牌被他左手抬起,那面遍布伤痕,徽记模糊的盾牌,此刻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散发出一种“亘古不动”的沉稳气息。
盖因茨,这位数千年前的屠龙勇者,斯卡迪亚帝国最璀璨明珠的守护骑士,即使身躯早已死去,灵魂早已消散,仅凭残留的极致战斗意志和对守护缇斯娅的本能,依旧被苏言“拔剑”这一充满战意的行为所激发,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迈步,走下王座前的那一级台阶。
脚步很慢,甚至有些僵硬,脚上的金属战靴踏在布满文字的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敲打在苏言的心头。
盔甲随着动作发出沉重而规律的摩擦声,他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以一种沉稳的持剑举盾姿态,一步步向苏言逼近。
那姿态,完美诠释了何为“骑士”——进攻时是帝国最锋利的矛,防守时是公主最坚实的盾,无论何时,姿态都无可指摘。
空气瞬间凝固,沉重的压力以盖因茨为中心弥漫开来。
那不是能量的威压,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势”,是千锤百炼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