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端着盛着热水的盆子刚走到客房门口,门没关严,留着道缝隙。
透过缝隙往里看,正见林溪背对着门口。
因为背部的伤,她脱衣的动作格外艰难,肩胛骨微微耸起,露出纤细的脊背。纱布贴着后背的伤处,边缘还能看到些泛红的药膏,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宁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后退,却又想起自己答应了对方,指尖攥着盆沿的力道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水准备好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刻意避开视线,将水盆放在床头柜旁的椅子上,拿起搭在上面的干净毛巾,“我……我就先帮你擦手臂和脖子吧,后背就别碰了,前……前面你自己可以吧?”
林溪把头埋得低低的,脸颊还带着点羞怯的红,点了点头,声音小小的:“嗯……麻,麻烦安姐姐了。”
宁安拧干毛巾,心里那点莫名的紧绷感又冒了上来。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放得轻柔,先从林溪的小臂擦起,避开那片曾沾过药膏的区域。
毛巾划过皮肤的触感很轻,林溪的手臂很细,手腕处甚至能清晰地摸到骨骼的轮廓。宁安的动作越发小心,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安姐姐,你手好暖和啊。”林溪忽然回头轻声说,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恋。
宁安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毛巾差点滑落。
她没敢抬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放得更柔了些。
“会不会有点烫?”宁安低声问,怕水温不合适。
“不烫,水温刚刚好。”林溪的声音很软,带着点依赖的意味,“安姐姐调的水温,肯定不会烫的!”
这话听着有点刻意,宁安却没多想,只当是小姑娘的真心夸赞,脸颊又热了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那我快点擦,擦完你好休息。”
擦到脖子时,宁安的动作更轻了。
毛巾拂过林溪纤细的脖颈,能感觉到皮肤下脉搏轻轻的跳动,像只胆小的兔子在逃窜。
林溪微微仰着头,粉色的发丝垂在肩头,呼吸放得很轻,长长的睫毛偶尔颤一下,像蝶翼扇动。
宁安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只觉得这场景太过私密,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匆匆擦完脖子,就把毛巾递过去:“那……前面你自己来?”
林溪接过毛巾,指尖不小心碰到宁安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脸颊泛起更深的红:“嗯……谢谢安姐姐。”
宁安“嗯”了一声,没再停留,转身就想往外走,却被林溪叫住:“安姐姐。”
她回过头,见林溪正拿着毛巾,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点怯意:“那个……我手好像有点抬不起来……,自己来不太方便,能不能……”
话没说完,她就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显然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宁安的脚步定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比擦手臂和脖子要亲密太多了,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脸颊发烫,指尖都有些发颤。
可看着林溪那副无措又羞怯的样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对方后背有伤,抬手确实不方便,自己要是现在走了,她一个人肯定更难办。
“这……这……。”宁安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她犹豫着接过林溪递回来的毛巾,重新拧了拧,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保持平视,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
她的动作慢得像蜗牛,毛巾轻轻拂过林溪的锁骨,往下时特意避开了敏感的区域,只简单擦了擦两侧的肌肤。
指尖能感觉到林溪身体的微颤,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毛巾的微凉。
“好、好了。”宁安几乎是立刻收回手,把毛巾扔回水盆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逃离意味,“剩下的你……你自己来,我出去了。”
她说完,不等林溪回应,就端起水盆快步往外走,脚步快得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关上门的瞬间,宁安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连指尖都带着点微颤。
太奇怪了……
明明都是女孩子,可刚才的场景却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着皮肤,让她只想逃离。
宁安刚扶着门板缓过点劲,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攥住,带着点不容错辨的急切。
她回头,撞进唐棠盛满愠怒的湛蓝眼瞳里。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水母头的发梢微微晃动,向日葵发夹在灯光下闪着亮,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酸意。
“你脸怎么这么红?”唐棠的声音发紧,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你们在里面做什么了?”
宁安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了。她看着唐棠紧绷的下颌线,还有眼底那点藏不住的委屈,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可疑。
“没、没做什么。”宁安的声音有点发飘,指尖在唐棠手背上轻轻蹭了蹭,试图解释,“就是帮她擦了擦手臂和脖子……”
“擦手臂脖子能脸红成这样?”唐棠打断她,湛蓝的眼瞳里像蒙了层雾,语气里的酸几乎要漫出来,“她那么金贵?连自己擦个身体都不会,还需要你手把手伺候嘛?”
唐棠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尖锐,攥着宁安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指节都泛了白。她死死盯着宁安泛红的脸颊,像只被抢了领地的小兽,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唐棠的眼眶倏地红了,湛蓝的眼瞳里水汽翻涌,“先是赖在家里养伤,现在又让你帮她擦身体,她肯定对你图谋不轨的!”
宁安被她吼得一愣,手腕传来的痛感让她皱了皱眉,却更心疼唐棠眼底的委屈。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被唐棠带着哭腔的质问打断:
“安安,你是不是看不出来她在装?她就是想霸占你!你以前都不会对别人这么好的……”
唐棠越说越委屈,心里的恐慌像潮水般漫上来。她怕,怕宁安被林溪那副柔弱的样子骗了,怕自己在宁安心里的位置被一点点挤掉。
恐慌压过了理智,唐棠猛地往前一步,拽着宁安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
宁安没防备,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撞进唐棠怀里。鼻尖蹭到对方颈间的锁骨,带着点淡淡的香味,和唐棠身上特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不等宁安反应过来,唐棠突然低下头,温热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贴上了她的唇角。
很轻,很软,带着点颤抖的试探,像羽毛拂过心尖,却瞬间在宁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宁安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唐棠唇上的温度,还有那微微的颤抖,像怕被拒绝,又带着破釜沉舟的执拗。
唐棠自己也僵住了。
吻下去的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理智像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只剩下潜意识里的冲动——她想宣示主权,想让宁安记住,自己才应该是和她最亲近的人。
唇瓣相触的地方像有电流窜过,令两人都微微一颤。
唐棠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不敢睁开眼,只敢维持着这个笨拙的吻,呼吸都带着点急促的乱。
宁安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帮林溪擦身的慌乱、被唐棠质问的无措,此刻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冲得烟消云散。
只剩下唇上那点柔软的触感,和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过了几秒,又像过了很久,唐棠才猛地松开她,往后退了半步,脸颊红得像要滴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她攥着宁安手腕的手,却依旧没松。
宁安站在原地,指尖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唐棠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宁安的指尖还停留在唇角,那点温热的触感像烙印般烫着皮肤。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幅画面——上一次唐棠踮着脚靠近,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吻上来,却只是轻轻一触,像蝴蝶点水般浅淡,带着慌乱的试探,一触即分。
可这一次不一样。
唐棠的唇瓣停留得更久些,虽然同样带着颤抖的怯意,却多了点不肯退缩的执拗,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
那点柔软的触碰里,裹着浓浓的委屈和恐慌。
她猛地回过神,撞进唐棠躲闪的目光里。
女孩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蓬松的发梢都透着慌乱,只有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依旧固执地不肯松开,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显然,方才那冲动的举动,是潜意识里的本能,而非深思熟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