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退朝回到景王府,周管家立刻迎上前,低声道:“殿下,小姐来了,正在兰汀水榭等候。”
脚步一顿,萧景玄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随即转身便朝着兰汀水榭的方向走去。自初一那日蓝羽离开王府,转眼已过二十余日,虽偶有书信往来,终究难解思念。
踏入兰汀水榭,却未见人在房中。目光扫过庭院,最终落在临水的亭台里。只见蓝羽正倚着栏杆,纤手轻扬,向池中抛洒着鱼食,引得锦鲤争相跃动。采薇与墨画安静侍立在她身后。时已立春,院中草木萌发新绿,几株早春的花树也已绽出零星花苞,为这院落添上几分生机。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蓝羽抬起头,唇边漾开清浅的笑意:“怀舟,今日回来得倒早。”
萧景玄加快步伐走入亭中,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鱼食小罐上,语气自然而熟稔:“来了多久?”说着,已自然地在她身后的石凳坐下。
采薇与墨画见状,无声地敛衽一礼,悄然退至远处等候。
蓝羽顺势向后,轻轻靠进他怀里,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约莫半个时辰吧。”
萧景玄低下头,下颌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他接过她手中的鱼食罐子放到一旁,然后用自己的大手将她微凉的双手包裹住,轻轻揉搓着,一时无言,只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相拥。
静默片刻,蓝羽才轻声问道:“张丛生府上,不是早有暗刃的人盯着吗?怎会如此轻易就被灭了门?”
萧景玄眉头微蹙,沉声道:“本王抵达九江后方才得知。据蹲守的暗刃回报,行凶者武功极高,身形手法与当初你在栾城遭遇的黑衣人极为相似。暗刃的人,不是他的对手。”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冷静,“况且,张丛生这条线,与刘魏并无更深的利益勾连。军械倒卖一事,刘魏确实未曾直接插手。既如此,便没有必要为此折损我们的人手去硬保一个张丛生。”
蓝羽了然点头:“确实。如此一来,反倒给了我们一个前往栾城追查的绝佳借口。”
“不错,”萧景玄颔首,“栾城原本的走私案件,与兵部关联不深,若强行牵扯,显得刻意。如今有人将这现成的由头送上门,岂不正好?”
“那……这黑衣人的身份,及其幕后主使,可有线索?”蓝羽追问。
提及此事,萧景玄神色凝重了几分:“已让孤狼暗中查访。此人并非江湖明面上排名前十的高手之列。至于其背后之主,目前尚无头绪。”他语气沉肃,“军械案表面已结,但那些消失的军械究竟是已被销毁,还是被暗中囤积,尚是未知之数。如今有人急于灭口,正说明这批军械定然未被销毁,而是落入了某些人手中。历年积累,数量绝非小数,其背后所图,恐怕非同小可。”
蓝羽思索片刻,试探道:“难道是晋王,或是刘魏暗中培植的势力?”
萧景玄摇头否定:“本王起初也有此怀疑。刘魏既敢隐瞒金矿,必有所图。但多方查探下来,除贪墨敛财外,并未发现他有练兵或私藏军械的迹象。这些年,他多为晋王笼络朝臣,开销巨大,贪墨所得多半用于此处。”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至于晋王,他久居京城,根基皆在明处,所能倚仗的不过是刘魏一党的势力,尚无能力暗中经营如此庞大的隐秘力量。”
蓝羽消化着他的话,若非刘魏与晋王,那这幕后操纵之人会是谁?思绪几转,却理不出头绪,索性暂且放下。毕竟,这些朝堂暗涌,与她将来的牵绊或许不深了。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享受着春日暖阳与难得的安宁。半晌,蓝羽才再次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决意:“怀舟打算何时动身前往栾城?”
“昨日刚回京,军械案后续还需与大理寺交接清楚,预计还需几日。”萧景玄估算着时间。
“那我提前几日出发,”蓝羽仰头看他,“在栾城等你,可好?”
萧景玄手臂微紧:“为何不一同前往?”
“我自有考量,”蓝羽耐心解释,“当初在北漠登记新兵籍贯时,报的是云州,我对外也一直如此说,随后才与兄长蓝青同往北漠。此次我便借口回云州探亲,顺便在云州为兄长设立衣冠冢,如此出行更为名正言顺,也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关注。若与你一同离京,目标太大,反为不美。我先行几日,最为稳妥。”她转过身,正视着他,“今日过来,在外人眼中就是向你辞行。”
萧景玄沉吟片刻,觉得她思虑周详,点头应允:“如此也好。你将采薇和墨画都带上,我再另派一队好手沿途护卫。”
这次蓝羽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好。但只需暗中跟随,待我平安抵达栾城后,便可让他们撤回。栾城那边我较为熟悉,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忧。”她说着,眼中泛起柔和的笑意,望入他深邃的眼眸,“那……我们便在栾城相会。”
想到抵达栾城后,相见的确会方便许多,萧景玄心中那点离愁才被冲淡些许,颔首道:“也好。此去栾城路途遥远,一应物品需准备齐全。”他忽又想起一事,“你身上银钱可还够用?”
蓝羽莞尔:“放心吧,采薇墨画都细心着呢。况且,上次离府时你给我的那些银票还未动用。平日吃穿用度你都安排得极为周到,我自个儿实在没什么花费的地方。”她语气轻松,带着几分被人妥善珍视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