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把烧焦的匕首放进回收箱，手指在箱子边上停了一下。工坊的灯还亮着，桌上放着工具和没做完的符文模块。他转身出门，阳光照得眼睛有点刺。
训练场已经有人了。
凯瑟琳站在高台边，手里拿着一块记录板。她看到段逸走过来，就把板子翻了个面，上面是新兵的分组名单。
“人都到了。”她说，“按昨天的计划开始？”
段逸点头。“先做基础指令测试。”
新兵们站成三排，在训练区中间。他们皮肤是浅绿色的，有刚出生的工兵，也有身体强壮的新大地力士。所有人直视前方，没有多余动作。
凯瑟琳吹哨。
第一轮测试开始。她喊：“前方发现敌人，马上建防线！”
新兵立刻动起来。一些人搬木桩搭掩体，另一些人运沙袋垒墙。动作整齐，但有点卡。一个工兵递石头慢了一点，后面三个人就停下来等。
“还是这个问题。”凯瑟琳皱眉，“他们知道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做。”
段逸看着那个动作慢的兵。“反应慢了一秒五。复杂命令下，这种小错会变大。”
“你要让他们明白你的想法。”凯瑟琳看着他，“不只是听命令，还要懂你为什么会下这个命令。”
段逸闭眼，启动生命之种。他的意识连上网络，从记忆里找出一段画面——昨晚在工坊分析匕首残片的过程。那段思维没有情绪，只有逻辑：信号断的时间点、对方反击的速度、资源怎么分配最合理。他把这些整理成一段可以传出去的信息。
绿光从他额头散开，顺着链接传进新兵的大脑。
所有新兵同时闭眼。
他们的身体没动，头却轻轻抖了一下，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
凯瑟琳马上喊：“模拟突袭！敌人从东南方向冲进来！”
这次反应不一样了。
两个大地力士直接跑向东南高地，不用指挥就架起了望台。一组工兵没先砌墙，而是快速清出一条退路。还有一个搬运工，看到同伴被压住手，主动停下帮忙。
“他们在预判。”凯瑟琳低声说，“不是等命令，是在想你会怎么安排。”
段逸睁眼，查看链接反馈。每个新兵状态正常，没有超载。他又传了一段新思维：遇到陷阱时该怎么小心判断。
训练继续。
后面的几轮测试中，新兵表现越来越好。凯瑟琳下混合命令时，他们能自己分工，优先处理重要的事。一次演练中，一根柱子突然倒了，旁边的工兵立刻用身体顶住横梁，直到别人来换他。
中午，测试结束。
凯瑟琳走下高台，把记录板递给段逸。上面写着：平均反应时间缩短30.2%，出错率下降41%。
“不只是快了。”她说，“他们开始像人一样想了。”
段逸看记录表，发现几个细节。有个工兵训练完后，主动修好了坏掉的木桩；另一个路过倒地的同伴时，伸手拉了一把。这些事没人要求，也没命令触发。
“这不是程序。”他说，“是习惯。”
凯瑟琳站到他旁边，看着远处离开的新兵。“以前他们像工具。你说砍树，他们就挥斧头。现在不一样了。你说砍 树，他们会看树多高，斧头钝不钝，旁边有没有人会被砸到。”
她顿了顿。“他们不只是听你的话，他们在学你怎么想。”
段逸没说话。他能感觉到链接里的变化。那些新兵的精神波动更稳了，不再是只接收命令，还会有一点点回应。就像水在管子里流，现在管子也开始有点反应。
下午进入实战推演。
凯瑟琳设了好几个突发情况：补给断了、哨塔失联、敌人伪装混进来。每次她都不给完整命令，只说基本信息，让新兵自己决定怎么做。
第一次推演失败。没人下命令，新兵就站着不动。
段逸重新传一段思维模板：危机分等级处理。小问题自己解决，中等问题上报，大问题立刻启动预案。
第二次推演开始。
敌人出现时，一组新兵很快判断为中等危险，自动呼叫支援并封锁区域。另一组发现可疑痕迹，没有追，而是标记位置等下一步指示。
“成了。”凯瑟琳嘴角微微上扬。
最后一轮是夜间应急。灯关了，场地一片黑。凯瑟琳随机发出警报。
新兵没乱。他们靠链接里的感觉，迅速集合到指定地点。一个新来的幽影斥候甚至提前上了高点，发回第一份侦察消息。
天快黑时，训练结束。
凯瑟琳收好记录板，检查装备清单。“明天开始第二批训练。这次加上林语者新人。”
段逸坐在场边石墩上，打开一份新文件。这是升级后的新兵行为日志，新加了“主动性评分”和“情境适应指数”。
新兵列队离开，脚步整齐。走到门口时，有几个停下，朝段逸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然后转身，跟上队伍。
凯瑟琳把剑插回腰间。“我去武器库还装备。”
段逸点头。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你觉得他们记得今天的事吗？”
段逸看着手里的记录表。“不一定记得具体做了什么。但他们记得那种感觉。”
凯瑟琳没再问，走了。
训练场安静下来。
段逸还在看数据。阳光斜照过来，落在他手上。绿色皮肤映着光，有点发灰。他眨眨眼，继续往下读。
一条异常记录跳出来。
编号GL-887，普通工兵，在第三次推演中独自离开队伍两分十七秒。原因不明。回来后行为正常，没触发警戒。
段逸放大这条数据。
链接显示这人状态平稳，精神波动在正常范围。但他注意到一点——那两分钟里，这人的移动路线是个圈，像是绕着某个点转了一圈。
他正要调监控画面。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木桩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