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希尔德的侦测仪刚响，段逸就睁开了眼睛。
他没动，但意识很快连上了精神网络。刚才那声短促的“滴”不是错的，是真的有灵质波动。位置在东南方向三十里外的山口。他马上找到最近的一组幽影斥候，接通了它们的感官。
视野变了。
现在他看到了E-09的画面。远处是灰褐色的山脊，风从山谷吹上来，石头滚来滚去。镜头往下移，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蹄印，很密，方向一致。再往前几百米，有一道烟尘贴着地面移动。不是乱跑的魔兽群，是整齐前进的队伍，速度很稳。
是骑兵。
段逸收回感知，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人类边境领主雷克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兵到这种森林边缘来巡逻。除非他们是有目标地行动。他立刻调出另外两支小队的位置，让它们马上汇报周围情况。
不到两分钟，E-13传回画面。它藏在北方密林一棵老橡树的树冠上，正对着一座废弃哨塔。塔顶原本是空的，现在升起了一面旗——七国联盟的红底金盾旗，边上绣着三道黑纹。这是东部战区临时征召部队的标志。这种部队不是正规军，大多是贵族私兵或雇佣兵打着名号做事。
同时，西南边也有了发现。另一支小队看到三个精灵游侠出现在银月王国边境禁地外。他们戴着保守派的徽记，武器上有符文箭矢。他们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而是在树林边上设了一个观察点，架起了侦测水晶。
段逸把三条情报放在一起看。
人类有军队调动，精灵派人来监视，联盟重新用了旧哨塔。这些事单独看都不算打仗的信号，但都发生在绿裔扩张后的第七天，时间太巧了。再加上祭坛探索小队已经进了禁忌之森深处，很可能触发了什么古老预警。
他判断：各方已经开始注意这片区域，正在试探。
真正的进攻不会这么快，但侦察和压力会越来越多。如果还按原计划往祭坛中心走，后方防线一旦被突破，整个系统都会出问题。
必须改变计划。
他打开通讯频道，先把所有远程精神链接加密，换成跳频模式。这样敌人就不能通过信号追踪到主节点。接着他发出第一条命令：留守领地的所有林语者进入二级战备，大地力士轮流站岗，加强外围防御。同时启动迷雾屏障的低功耗预热，确保十分钟内能全面开启。
然后他改了探索小队的任务。先不往祭坛中心走了，改为建立三个外围据点。幽影斥候先清理路上可能的监视点，再埋下中继信标。凯瑟琳的小队暂时停下，在原地休息，等下一步指令。
做完这些，他把这次的情报处理过程存进生命之种的记忆库。每次外部变化都被标记为“局势节点”，和之前的资源、管理调整连成图谱。他清楚地看到，绿裔已经不再是没人知道的小势力，而是开始影响大陆格局的力量。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闭上眼，开始休息。刚才连续处理多个信息，精神消耗很大。虽然训练后他对多任务指挥更熟练了，但还是不能一直高强度工作。关键时刻要学会简化任务。
二十分钟后，他重新检查各小队状态。
E-09还在山口附近，换了伪装，藏在岩石阴影里。E-13已撤离高点，转移到备用位置，继续盯着哨塔。西南方向的精灵小队没有新动作，看起来只是例行巡查。领地内部响应及时，迷雾屏障预热完成40%，林语者完成了第一轮巡检。
一切正常。
但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更大的压力会陆续到来。人类贵族不会允许一个非人种族在边境壮大。教会也不会容忍他们认为的“亵渎生命”扩散。精灵内部改革派和保守派正在争斗，绿裔一定会被卷进去。
他不能只想着救人、升级、变强。他还得想清楚，当整个大陆都盯着他们时，绿裔要怎么站住脚。
是敌人？是工具？还是可以谈条件的第三方？
他睁开眼，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用手捏碎。粉末从指缝滑落。
然后他站起来，走到岩壁前，用碳条画了一张新的战略图。中间是绿裔领地，向外画了五条线：北通禁忌之森祭坛，东接人类边境，南连矮人商路，西靠精灵疆域，上方写着“银龙飞行走廊”。
他在每条线旁边写下当前情况和应对优先级。人类方向标为红色，写上“防突袭，控情报”；精灵方向标为橙色，“查内斗，联改革派”；矮人路线是绿色，“保物资”；银龙路线写“争取认可”；祭坛路线暂时停用，写“缓进，固基”。
图画完后，他把图像存进记忆晶片，放入核心档案。
接着他又连上探索小队的监控。七个光点还静止着，呼吸平稳。离下一个目标还有四十分钟路程，但他们不会再走了。新的命令很快就会送过去。
他坐下，继续恢复精神力。生命之种的光丝在他意识里流动，像一条安静的河。
外面风越来越大。
布伦希尔德手中的侦测仪又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