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感觉怎么样?”张英英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手下却无比轻柔地扶住他,将他又往上托了托,让他能靠在自己身上。
她另一只手迅速将灵泉水杯子递到他唇边,“再喝点水。”
他半靠在张英英身上,目光扫过炕上并排躺着的宋建业和王翠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留下阵阵后怕的余悸。
若不是英英……
宋和平喉头滚动,羞愧、懊恼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烧得他脸颊发烫。
他自认准备充分,却低估了宋建业的直觉和身手,差点就……万劫不复。
“还能走动吗?” 张英英的声音将他从翻腾的思绪中拉回。
宋和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尤其是后脑一阵阵的闷痛和脖颈被掐过后的不适感,重重点头:“能。”
他不能再成为她的拖累。
张英英闻言,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
她刚才最担心的就是宋和平伤势过重无法行动,那样的话,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去将变得极其困难。
幸好,灵泉水和药丸起了作用。
宋和平在她的搀扶下,咬牙站稳,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但他硬是没让自己哼出声。
他走到窗边,那扇他之前翻进来、也是被击晕的窗户此刻洞开着,微凉的风灌入,带来一丝清醒。
他双手撑住窗台,尝试发力,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张英英立刻从身后稳稳托住他的腰腿,低声道:“慢点,别急。”
借着她的力道,宋和平小心翼翼地攀上窗台,动作因伤痛而显得有些笨拙和迟缓,但总算有惊无险地翻了过去,落在院外的地面上,脚下微微一软,连忙扶住了墙壁。
张英英关灯紧随其后,利落地翻出窗外。
她没有丝毫停顿,将蜃影纱取出披在宋和平身上,低声快速交代:“你先回去,路上小心,直接回家躺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纱幔加身,宋和平的身影立刻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宋和平点头,借着蜃影纱的掩护,拖着疼痛的身体,沿着墙根的阴影,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挪去。
目送宋和平模糊的身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张英英立刻转身,投入到最后的清理工作中。
她取出一块干净的软布,打开打火机就着夜色,极其细致地擦拭着窗台内外可能留下的手印、脚印以及任何摩擦痕迹。
擦拭完毕,她退后几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再次仔细扫过窗台、窗下的地面、以及周围的环境。
张英英仔细处理好所有痕迹,关好院门,正沿着来时路快步往回赶,心下计算着时间,期盼宋和平已经安全到家。
突然,她的手腕被一只冰冷、带着细微颤抖的手轻轻拉住。
她心中猛地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是蜃影纱,他还在这里,而且状态很不好。
“和平?”她立刻压低声音,带着焦急,反手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顺着他的手臂摸索过去,终于触碰到他坚实的臂膀和微微佝偻的后背。
掌心传来的颤抖让她心头一紧。
“是我。”她感受到他几乎将重量靠了过来,立刻用自己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身躯支撑住他,“撑住,我们回家。”
她不再多言,架起他大部分体重,两人相依偎着,在浓稠的夜色掩护下,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村口家的方向挪去。
终于,熟悉的院门近在眼前。
张英英迅速开门,搀着宋和平闪身而入,反手轻轻闩上门栓。
直到这一刻,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略微一松。
宋和平几乎是立刻脱力,重重地瘫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那张木椅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将身上那件神奇的蜃影纱取下,递还给张英英。
张英英接过蜃影纱收好,看他状态极差,心下忧虑道:“怎么了?还是难受得厉害?先回房躺下休息,明天还得去应付那边的事,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宋和平抬起头,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意,充满了苦涩与后怕:“英英……我被宋老二重锤了好几下胸口…”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也像是在对抗内心的恐惧,“给宋老二准备的那包慢性毒被他....反喂给我了。”
他说得艰难,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声音,以及眼神里无法掩饰的恐惧,都清晰地传达出他内心坚信自己已经服毒的念头。
张英英闻言,立刻明白了丈夫在恐惧什么。
她心中了然,那点毒药必然早已被回春丸和灵泉水化解。
张英英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依旧冰冷的手,声音沉稳而有力:“别自己吓自己。你刚才昏迷,我给你用了空间兑换的药,又灌了灵泉水,就算是吃了药也没事的。”
宋和平怔怔地看着妻子沉稳的面容,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那股冰封般的恐惧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些。
“真……真的吗?”他声音里的颤抖减弱了些许。
“当然,”张英英语气肯定,扶着他起身,“现在,你需要休息,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张英英的话就像黑暗中点燃的一簇小火苗,迅速驱散了他心底厚重的阴霾。
心理负担一减轻,连带着身体上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那份颤抖已经平复了许多。
张英英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心下稍安。
为了让他彻底放心,她毫不犹豫地再次从空间取出一粒回春丸和一大杯满满的灵泉水。
“你要是不放心,就再吃一粒这个。”她将药丸递到他嘴边。
宋和平顺从地张口咽下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股清苦却令人神智一清的药香。
随即,他又就着张英英的手,大口大口地喝着甘冽清甜的灵泉水。
冰凉的水流滑过喉咙,涌入胃腹,仿佛带着净化的力量,将他体内最后一丝因恐惧而产生的滞涩感也冲刷而去,只剩下一种温润的暖意缓缓蔓延向四肢百骸。
喝完水,他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浑身都松快了些。
张英英又用生肌散,小心地敷在他脖颈被掐出的红痕以及后脑的肿包上。
“这几天多喝点水,”她一边细致地涂抹,一边用平常的语气嘱咐,“身体里的东西,排出来应该就没事了。”
做完这一切,张英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吃了药赶紧回屋休息,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