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看着沈嬷嬷面上略有隐瞒的表情：“你不如就实话同我说了，芸娘做的错事，哪一样不是我们接着的。”
沈嬷嬷吞吞吐吐。
“我帮她瞒着，不告诉老爷。前几日芸娘刚和老爷吵过，我如何会将芸娘错处再与老爷面前说。”
沈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小姐这几月来时常举着个玉佩看，那玉佩看着到也不算名贵，像是坊间买的，但小姐那神色我看着蹊跷。”
说到这里，沈嬷嬷难免有些卖弄：“我伺候小姐十几年了，从未见过小姐那副神情，就好像那不是什么玉佩，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赵夫人：“还有什么其他蹊跷，你都一并说来，不然天天往我院子里跑，到时候芸娘做事还要躲着你，你不心酸？”
沈嬷嬷叹了口气：“夫人，芸娘自小便在我身边，我当年出了府嫁人，却不曾想嫁了个恶人，丢了孩子，你将我带回来，后面又让我跟着芸娘，我心里……”
“那还不如实说来，若到时真的出了事……”
沈嬷嬷偏头，朝着芸娘院子那方向望了眼，叹了口气，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书房。
赵芸娘将毛笔搁在笔架上，书信墨迹湿润，还需晾干。
花盔坐在不远处等着，穿着件蒙了灰的旧袍子。不过才三月，与正月十五那时候相比，花盔好似老了十多岁，头发花白了大半。
近来京中动荡不平，听闻北境三关战事频繁，陆恒老将军年已七十有余，守了一辈子北境，此番苦战，总给人一种弦绷紧了要断的感觉。
花鞍这三月间老老实实的来了三封信，一句战事未提，总是说些陈情剖白，说边关如何苦寒但只要想到芸娘就觉得好上许多。
赵芸娘叹了口气，知道花鞍心仪自己，没把自己那晚说的话听明白。
但任谁被这样惦记着都觉得心里暖，倒也由着花鞍，并不阻拦。
赵芸娘的回信中，告诉花鞍，她最近着人悄悄的进了衙门送了银子，萱儿还在找，花盔被秋雨玄赶出了家门，被赵芸娘安置在了赵家一处铺子里，确实是按照当晚所讲，善待了花家亲眷。
两月前，一月下旬。
花鞍寄了信直接送到了花盔那儿，一封给花盔，一番是要转交给赵芸娘的。
花盔原本整日在家中喝的酩酊大醉，只求能忘记萱儿丢了的事情，但听说弟弟来了信。
打开一看，花鞍言辞恳切，求兄长代为转交。
花盔原本三年前就打听过赵芸娘的家世，如今一看，眼瞧着因为身份低微，找不到萱儿的时候，这贵人出现了，守在赵府外面守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了赵芸娘出门。
这半月间，赵芸娘接着照看京中宅院的由头，招揽了新的小厮丫鬟放在各个铺子里。
在用这些人将花盔查了出来。
昨日拆了小厮去花盔家里请，却不见人，只打听到这家人丢了孩子，那男人早被女人赶了出去。
晚上小厮来了府里通报，赵芸娘一时间便想起来那日与花鞍一同贴的告示。
今日便要亲自去一次，只带了几个亲近之人，也没坐轿子。
哪知刚走不远，便看见路旁等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儿，赵芸娘叹息一声，正要命人给块银子。
哪知刚开口，那乞丐便站起来：“敢问可是赵家大小姐赵芸娘？”
这老乞丐甚是奇怪，虽然看着沧桑年老，但口音却听着年轻，见有小厮立刻护在赵芸娘面前，还退后行了礼，开口道歉。
赵芸娘觉得怪异，点了点头。
“大小姐可还记得我？三年前正是大小姐在街上救了昏迷的家弟……”
赵芸娘顿时明了：“你可是花鞍的哥哥？”
赵芸娘左右环顾一下，“此地不宜说话。小芝，你将他带入铺子里，就去……胭脂铺吧，我今日午后去那，再与兄长叙话。”
赵家有一胭脂铺，正好离花盔家最近，赵芸娘昨晚便听说了花盔被赶出门的事情，打算将花盔留在铺子里，还能常回家见妻子。
此刻里正午还有好几个时辰，花盔回家拿了花鞍那封信，洗漱换了衣袍，只觉终于又活过来，早早地等在铺子里。
午时三刻，赵芸娘的轿子落在了胭脂铺门前。
掀帘而出，花鞍已经急急迎上来。
看见花盔混了心头，手里握着一份信，赵芸娘便知道那应该是花鞍寄来的。
入了铺子里，只等赵芸娘皱着眉头将信看完了，抬头，花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兄长可有话要说？”赵芸娘问。
既然将来花鞍或许战死沙场，还需要这位花家兄长帮自己完成那与花鞍接亲的婚嫁大事，那么定然要与这位兄长打好关系。
花盔犹豫半晌，终于开了口：“花鞍他……可曾提起萱儿的事情？自打花鞍走了，衙门的人便回去了，我去问过，只说案子太多，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花鞍自然不会将萱儿的事情交代在信中。
花盔也难以笃定赵芸娘的态度，只求芸娘和弟弟之间能有点感情，亦或者仰赖大户人家小姐的恩德，能帮上自己一帮。
这句话不过出口的第一句，并未真的要将事情全都压在花鞍身上，只愿大小姐能开金口动慈心多问一句，自己再下跪磕头，看能不能求来一分渺茫机会。
听见花盔这话，赵芸娘再次扫了一眼书信，那里面除了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张北境的月亮好不好看，山间实在太冷，军营里生火引来一只野猪等琐碎事情之外，未提到任何一个人。
未提到花鞍自己，也未提到芸娘，也未提到兄长家人。
赵芸娘将信遮了起来，点头：“是，我知道萱儿的事情。”
花盔大喜过望，当场就要跪下来：“花盔求小姐……”
赵芸娘急忙要将花盔扶起来，可是花盔跪的实在解释，膝盖跟长在了地上一样。
赵芸娘无着：“兄长要我帮忙，总要让我知道一番事情原委吧，我想见见嫂嫂。”
除了这花盔之外，赵芸娘觉得，也想见见花鞍其他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