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荒芜的苏格兰高地边缘,一座古老的巫师城堡矗立在峭壁之上。它有着青灰色的石墙、尖耸的塔楼和早已干涸的护城河,整体风格阴郁而坚固,带着几个世纪风雨侵蚀留下的沧桑痕迹,也隐约可见昔日辉煌时布下的、如今已半失效的古老防护魔法的残余波动。
这里曾经属于一个日渐式微的纯血家族,如今,最后一位继承人正佝偻着背,脸色苍白地站在寒风里,对着面前一群黑袍人点头哈腰。
汤姆·里德尔站在人群前方,依旧是那副银质面具遮面,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旅行斗篷,衬得身形挺拔如松。他背着手,微微仰头,审视着这座城堡。
近期通过“整顿”翻倒巷产业、与塞尔温家族合作以及一些不便明说的手段,他手头积攒了一笔可观的金加隆。
那位“本体”图省事,食死徒总部一直设在马尔福庄园,虽然方便,但终究是寄人篱下。汤姆早有心思为“自己”的这部分势力寻一个完全独立、更隐蔽也更坚固的巢穴。这座城堡的位置、规模和现成的魔法基础,都颇为合适。
一名负责谈判的食死徒——是个精于计算、原古灵阁解咒员出身的家伙——正在与那位落魄贵族进行最后的拉锯。
汤姆没有参与具体的讨价还价,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度。他看似在聆听,目光却投向城堡后方荒凉的山脊和渐暗的天空,思绪飘远。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清晰无比、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话语,如同穿透浓雾的阳光,猛地撞进了他的意识!
汤姆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谈判声、风声、甚至他自己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彻底远离。
紧接着,更多的话语碎片,伴随着强烈的情感共鸣,汹涌而至。
面具之下,汤姆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随即迸发出近乎灼热的光芒。那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一种被全然接纳和肯定的巨大满足,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汹涌爱意。
周身的冰冷气息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坚冰,轰然破碎、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无法抑制的极致温柔与炽热。那温柔如此澎湃,甚至让他挺拔的身影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晕,连带着他周围压抑的空气都似乎变得轻盈了些许。
正在激烈争辩价格的手下和那位落寞贵族都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剧变。手下震惊地瞥向汤姆。主人刚才还像一座散发生人勿近寒气的冰山,怎么突然之间,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汤姆沉浸在那种灵魂共振的余韵中,指尖甚至微微发颤。他几乎要忍不住立刻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抱住她,确认那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缓缓转过头,重新看向那位没落贵族,声音试图恢复平日的冷淡,却掩盖不住一丝奇异的、微哑的余韵:
“价格,还是太高了。”
他迈步上前,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响似乎都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轻快。停在科克伍德面前,他依旧居高临下,但那种压迫感中,似乎少了些纯粹的冰冷,多了点心不在焉的慵懒?
“你以为食死徒是做慈善的?”汤姆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依旧带着讥诮,但那讥诮底下,仿佛有另一种轻松的情绪在流淌,“你这个价,我还不如去‘征用’一栋麻瓜富豪的豪华庄园。不过一个大规模遗忘咒和屏蔽咒的事,省下的加隆够我给手下换几批装备了。”他说着,甚至随意地挥了下手,动作都比平时随意了些。
科克伍德被这忽冷忽热、气场诡异的大人弄得更加惶恐,结结巴巴地重复着之前的理由:“可是那样没有产权啊,麻瓜的庄园也没有古老家族的防护魔法”
“产权?”汤姆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无聊的话题,低笑一声,这次的笑声里甚至带着点真实的、不耐烦的意味,“你看哪个……我们这样的组织,在乎魔法部的‘产权’?”他语速稍快,“防护?我重新布置就是,费点心力罢了。”
他顿住,似乎懒得再多费唇舌,直接抛出了杀手锏,语气重新带上威胁,但这威胁也因他此刻飞扬的心绪而显得更加漫不经心,却也因此更令人胆寒:
“亚克斯利先生,你该庆幸来的是我。如果换我‘老师’来……”他意味深长地停顿,看着对方瞬间惨白的脸,“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讨论价格?”
亚克斯利双腿一软,彻底崩溃:“我签!我签字!就按您的价格!求您……”
汤姆满意地,甚至可以说是心情颇佳地直起身。灵魂深处那阵阵幸福的悸动仍在回荡,茜茜的话语像最甜美的咒语萦绕不散。他几乎是用一种近乎宽容的态度,示意手下完成交易。
接过那柄古老的钥匙时,他冰凉的指尖似乎都染上了一丝暖意。
汤姆将钥匙随意抛给身边的心腹,果断下令:“留人处理,其余撤回。制定修复计划。”
命令简洁利落。他霍然转身,黑袍在渐浓的夜色中扬起一个迫不及待的弧度。
他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炽热:
他需要立刻、马上听到她的声音。
至于用什么理由联系她,那根本不重要。
随后的日子里,“雷鸟会”与“保守派互助”的理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以远超预期的速度席卷了整个英国魔法界,甚至开始向海外渗透。
茜茜在一次内部集会上的发言被有意无意地传播出去,其中关于麻瓜的论述引起了广泛讨论:“雷鸟会不认为麻瓜是弱小的、待宰的羔羊。他们的科技、组织能力、乃至数量,都构成了我们无法忽视的现实。面对这样一个与我们共存却又迥异的庞大文明,巫师界应该以更谦虚、更谨慎的态度去了解和对待,而非傲慢的歧视或恐惧的敌视。”
这番话巧妙地迎合了不同群体的心理。激进的纯血论者或许不认同前半句,但对“更谦虚谨慎的态度”暗自点头,这听起来至少比麻瓜保护法那种“抬高麻瓜”的说法顺耳,更像是一种务实的地缘政治考量。而麻瓜出身的巫师和许多混血巫师,则对“麻瓜非弱小”和“谦虚态度”感到鼓舞,这比单纯喊口号更有说服力。
许多纯血或混血家族的家长,在观望和评估后,开始暗中向塞尔温家族递出橄榄枝,表达有限度的合作意向。
他们未必完全认同茜茜的所有理念,但“雷鸟会”代表的“第三条路”可能性,以及茜茜本人展现出的能力与特殊地位,让他们看到了在两大阵营夹缝中保存家族实力的新希望。
“雷鸟会”本身的结构也随之演变。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霍格沃茨校内高级学习小组。成员早已不局限于在校生,许多家族派出了年轻子弟加入,作为与这股新兴势力建立联系的纽带。集会不再像去年那样频繁地研讨黑魔法防御术,内容更多地转向理念宣导、局势分析、情报共享以及在松散名义下,悄然编织一张跨越学院、年级乃至校际的人际与资源网络。斯拉格霍恩教授以“顾问”身份提供的某些古老人脉和资源渠道,也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令人玩味的是凤凰社与食死徒双方的态度。
两方依旧在各个战线激烈对抗,不死不休。但对于“雷鸟会”这个明显在抢人、抢话语权的第三势力的崛起,却都默契地保持了某种程度的……放任。
食死徒这边,在汤姆·里德尔的高效管理下,风格已与伏地魔主政时期有所不同,少了许多无差别的恐怖袭击,多了些精准打击和威慑怀柔。对于“雷鸟会”,汤姆在内部聚会上的表态颇具个人色彩:“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带着一些被吓破胆的成年人,玩过家家的游戏罢了。”他嘴角噙着笑,语气像是在谈论什么无伤大雅的趣事,“茜茜喜欢热闹,心思也多,随她折腾去吧,就当给她解闷。”
而对远在埃及苦战、偶尔过问英国局势的伏地魔,他的汇报则更加“务实”:“局势也需要一些缓冲地带和出气口,不然这些墙头草和胆小鬼,被逼得太紧,全跑去投靠邓布利多那边,反而麻烦。塞尔温家那小姑娘误打误撞,倒是帮我们分流了一些压力。”将茜茜的行动轻描淡写地纳入自己的战略布局中解释。
而在凤凰社这边,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校长办公室的窗前,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睛望着城堡外渐浓的夜色,陷入沉思。他对“雷鸟会”和茜茜·塞尔温抱有极其复杂的观感。他看到了理念中理想主义的光芒,也看到了其中现实政治的算计;看到了茜茜个人的才华与勇气,也看到了她与最危险人物纠缠带来的巨大不确定性。
他并未出手打压这股势力,一方面是不愿将可能的中立派彻底推向对立面,另一方面……或许,在他深邃的目光中,也藏着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难以确认的期许。期许这条看似天真、却由最聪明的人引领的“第三条路”,或许真的能在绝境中蹚出一线不一样的生机?当然,他的主要精力,依旧放在应对伏地魔和食死徒的直接威胁上。
就这样,在双方巨头的默许或观望下,“雷鸟会”以一种松散而灵活的姿态,迅速成长为一支不可忽视的、独立的第三阵营力量。而茜茜·塞尔温作为其毫无疑问的核心与旗帜,在霍格沃茨乃至更广阔魔法界的威望,与日俱增。
城堡外的风雪依旧,而城堡内的棋盘上,多了一个谁也摸不准其最终落点的、熠熠生辉的新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