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丁凡于灰岩星磨刀霍霍,准备同时应对地头蛇的挑衅与神殿的审判之时,遥远的、位于神域某处繁华星团深处的 万法星盟 总部,一场关乎星盟未来走向、甚至可能影响神域格局的高层会议,正在一片肃穆而凝重的气氛中进行。
巨大的环形议事厅内,数百个悬浮的星辰王座上,坐满了气息或深邃、或磅礴、或诡异的身影。他们是星盟的各方长老、执事、以及重要分部的负责人,代表着星盟遍布神域各处的庞大势力网络。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环形大厅中央的全息星图上,那里正反复播放着几段影像:
——葬骨星带,血刃猎团覆灭后,星骸上留下的“猎混沌者,死”四个杀气腾腾的大字。
——灰岩星外,五色光轮惊鸿一现,三艘秩序之眼侦察舰化为虚无的模糊影像。
——以及最近,混沌神国以惊人速度吞并周边数个中小势力,其旗帜在荒芜星域接连升起的动态示意图。
星图旁,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以平缓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做着陈述:“……综上所述,代号‘混沌’的丁凡及其建立的‘混沌神国’,在极短时间内,展现了超乎寻常的成长性、战斗力以及……危险的颠覆潜力。其掌握的未知阵法(暂定名‘五极混沌阵’)威力绝伦,疑似触及规则层面。其核心成员除丁凡外,四名女性道侣分别掌控冰、火、光明、命运四种高等法则,且能与丁凡的混沌之力完美融合,形成质变。神殿已将其列为最高威胁,并即将派遣‘审判之剑’部队进行清剿。”
老者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星盟自发现此目标以来,态度一直暧昧。最初接触(星尘使者)意图招揽,被拒。后因其被神殿通缉,转为观望,并有限度地出卖其行踪以换取利益(如向万兽神庭提供情报)。如今,目标已成气候,并与本地势力(铁岩星盟、暗影商会)爆发冲突,神殿大军压境在即。我星盟,是继续作壁上观,等待尘埃落定后捡取残羹?还是……必须在此刻,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
他的话音落下,议事厅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响起了低沉而激烈的议论声。
“选择?还有什么好选的!”一个洪亮而充满戾气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位身披赤红重甲、如同火焰暴君般的巨汉长老,“那‘混沌’不识抬举,屡次杀我星盟外围成员(指侦察队),更是与神殿公然为敌!此等狂徒,注定覆灭!我星盟应当立刻表态,站在神殿一边,甚至主动请缨,协助剿灭!既能向神殿示好,又能瓜分其战利品,尤其是那阵法传承!”
这是 剿灭派 的代表观点,认为混沌神国是必须清除的威胁与机会。
“火云长老此言差矣!”另一位身着湛蓝法袍、气质雍容的女长老立刻反驳,声音清越,“神殿视‘混沌’为异端,欲除之而后快,无非是恐惧其‘混沌’之道可能动摇其‘法则唯一’的统治根基。但对我星盟而言,‘万法’并存本就是立盟宗旨之一!此子能融合多种高等法则,其道、其阵,对我星盟研究‘万法归流’的至高理念,或许有着不可估量的参考价值!此刻雪中送炭,投资于未彻底成长起来的潜龙,远比锦上添花、依附神殿更有长远价值!”
这是 合作(或曰投资)派 的观点,看重丁凡的潜力与混沌之道的独特价值。
“投资?笑话!”又一位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自角落阴影中的一位枯瘦老者,“与神殿为敌,风险何其巨大?‘审判之剑’一出,有死无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潜力’,将星盟置于神殿对立面?诸位别忘了,我星盟虽有底蕴,但与法则神殿相比,仍是蝼蚁与巨象之别!此时表态支持‘混沌’,无异于自取灭亡!老夫以为,当继续严守中立,甚至……可以暗中向神殿提供更多关于‘混沌神国’的兵力部署、阵法弱点等情报,以换取神殿的谅解与未来的合作空间。”
这是 骑墙(或曰投机)派,主张利益最大化,风险最小化,甚至不惜落井下石。
三派观点激烈交锋,支持者各执一词,议事厅内吵成一团。有人指责合作派过于理想化,拿星盟万年基业冒险;有人怒斥剿灭派短视,只会沦为神殿的刀;更有人讽刺骑墙派首鼠两端,最终可能两头不讨好。
端坐于环形大厅最上方、一个比其他王座更加巨大、仿佛由星辰本源凝聚而成的 星主王座 上的身影,始终沉默着。那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星光之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仿佛能洞彻星海轮回的深邃眼眸,静静注视着下方的争论。
此人,正是万法星盟当代 星主,一位神秘莫测、实力深不可测的存在。
争论持续了许久,渐渐有长老将目光投向了高处的星主,等待最终的裁决。
终于,星主那仿佛带着星辰回响的、分不清男女的缥缈声音,缓缓响起:
“混沌之道,包罗万象,确有触及我盟‘万法归流’终极理念之可能。”
“然,其道狂悖,其势迅猛,已为神殿所不容,覆灭危机,近在眼前。”
“投资于必死之人,非智者所为。然,若其能于神殿审判之下,挣得一线生机呢?”
星主的声音停顿,那双深邃眼眸似乎穿透了无尽星空,望向了灰岩星的方向。
“法则神殿维持‘静寂’秩序已太久,神域如死水,我星盟欲求‘万法归流’之突破,亦需 变数,需 鲶鱼。‘混沌’,或可成为那条搅动死水的鲶鱼。”
此言一出,下方众长老神色各异。星主似乎倾向于“投资”,但又点明了风险。
“星主之意是……”那位雍容的女长老试探问道。
“我星盟,不做锦上添花之事,亦不做雪中送炭的傻瓜。”星主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们,做 风险投资家。”
“传令,”星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以最高密级,开启‘潜龙’渠道,向‘混沌神国’发送以下信息与物资——”
“第一,提供 ‘审判之剑’ 部队的详细构成、领军者情报、预计抵达时间及可能采取的战术预案。”
“第二,提供铁岩星盟 与 暗影商会 的核心战力分布图、内部矛盾节点,以及其与外界(包括神殿某些外围势力)的隐秘勾结证据。”
“第三,赠送一批紧急物资:包括可快速布置的‘虚空隐匿阵盘’三套,针对‘秩序’法则有一定抗性的‘混沌抗性护符’炼制图谱及部分材料,以及……一枚记载了神域边缘数处 上古混沌遗迹 模糊坐标的残缺玉简。”
星主每说一条,下方长老中就有人吸气,有人皱眉。这些情报与物资,价值无法估量,尤其是关于神殿部队和上古遗迹的情报,堪称绝密!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星主,如此重注,若那‘混沌’依旧败亡……”火云长老忍不住道。
“那便是我星盟投资失败,损失些情报与物资罢了。”星主淡然道,“这些情报,我们不动,神殿也会动。这些物资,对我们而言,并非不可替代。但若‘混沌’能借此撑过此劫,甚至……挫败神殿锋芒……”
星主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
“那么,我星盟将收获一个 潜力无限、且与神殿有着不可调和矛盾的强大盟友,以及……一个亲眼目睹‘混沌’对抗‘秩序’、验证‘万法’可能性的 宝贵观测样本。”
“此乃,以小博大。风险可控,而潜在收益……或可改变星盟,乃至神域未来格局。”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寂静。众长老都在消化星主这看似冒险,实则深思熟虑的决策。
最终,那位雍容的女长老率先躬身:“星主英明,属下附议。”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表示附议,连火云长老和那阴影中的老者,在权衡利弊后,也默然点头。星盟高层,最终达成了一致。
“既如此,即刻执行。”星主的身影在星光中缓缓淡去,“记住,此事需绝对保密,渠道需绝对安全。我们,只是在‘偶然’间,让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和物资,‘流落’到了该去的地方。”
片刻之后,万法星盟总部,一条绝密的指令,通过复杂而隐蔽的渠道,向着遥远的遗弃之地发送而去。
几乎同时,在灰岩星根据地,正与众人商讨战备的丁凡,忽然心有所感,眉头微蹙。
他挥手布下一层隔音结界,掌心一翻,一枚极其古朴、非金非玉、上面烙印着星辰与书本图案的 黑色令牌,正微微发热,传递出一股奇异的波动。
这令牌,正是当初在碎星港,那位星尘使者所赠的“信物”。一直以来,丁凡都将其视为可能的追踪或监控手段,只是以混沌之气重重封印,丢在储物空间角落。没想到,此刻它竟自行激活?
他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混沌之气探查。
令牌之中,并无攻击或监控禁制,只有一道被加密的、极其庞大的信息流,以及……一个隐蔽的、指向星域中某处荒芜坐标的 小型空间传送阵 波动。
信息流被混沌之气触及后,自动解密,海量的情报涌入丁凡脑海——关于“审判之剑”的恐怖,关于铁岩星盟与暗影商会的致命弱点,甚至……那些上古遗迹的模糊坐标!
丁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头,看向星空深处,眼神无比复杂。
万法星盟……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这是示好?是投资?还是……另一个更加精巧、更加致命的陷阱?
福兮?祸兮?
但无论如何,这些情报,对于即将面临绝境大战的混沌神国而言,无疑是 及时雨,甚至是 救命稻草!
丁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
他将部分关键情报,特别是关于“审判之剑”和两个地头蛇弱点的信息,立刻分享给苏婉青等人。
“星盟的情报,真假难辨,但值得参考。”丁凡沉声道,“尤其是关于神殿部队和那两家的弱点,我们可以据此调整部署,重点打击!”
“至于这些物资和遗迹坐标……”丁凡摩挲着那枚黑色令牌,“是饵,也是机会。遗迹坐标暂且记下,日后探查。那些物资……让无瑕和雨柔仔细检查,若无隐患,便用上!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有了星盟这份意料之外的“助攻”,原本严峻到极点的局势,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可供操作的缝隙。
混沌神国,能否抓住这缝隙,于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