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在锦被上投下斑驳光影。萧裕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余光瞥见身侧熟睡的红桃,昨日醉酒后的荒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眉头骤然拧紧,眼底掠过一丝懊恼。可事已至此,再多纠结也无济于事。他轻手轻脚起身,唤来门外侍立的侍卫,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依旧沉稳:“让管家收拾出个小院子,安置这位姑娘,再拨两个丫鬟过去伺候。”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翠竹呢?让她来前厅伺候。”侍卫领命匆匆而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折返,神色带着几分迟疑:“禀大人,府里上下都找遍了,没人见过翠竹姑娘,连洒扫的婆子都说今早没见她出来。”
萧裕指尖顿了顿,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却也没再多想,只摆了摆手:“罢了,许是她自己先寻地方歇着了。你再去长公主院里,挑几个稳妥的嬷嬷和丫鬟过去,务必仔细伺候。”侍卫应声离开后,萧裕洗漱更衣,用过精致的早膳,才慢悠悠往新房方向走去。
昨日大婚,他醉酒后误了时辰,错过了洞房,此刻想着长公主应已起身,这时过去赔礼,也不算失了礼数。
可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见原本该清净肃穆的新房外,侍卫们竟围得水泄不通,神色慌张地交头接耳,连院墙上的红灯笼都歪歪斜斜地挂着,透着几分混乱。
萧裕脸色一沉,快步上前,声音里已带了怒气:“都围着这里做什么?惊扰了长公主,你们担待得起吗?”正在维持秩序的札克丹见他来了,立即快步上前,单膝跪地,脸色凝重得近乎发白:“禀大人,屋里……屋里死了人。”
“谁?是长公主吗?”萧裕的心猛地一沉,脚步都顿住了。昨日才刚与长公主完婚,若是她在新婚第一日出了意外,那些宗室元老本就对他升迁如此之快充满诟病,届时别说他在朝中的地位,便是向陛下交代都不容易。
“不是长公主,是她带来的陪嫁嬷嬷。”札克丹连忙回话,声音却依旧发紧。
萧裕悬着的心瞬间落地,长长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几分:“不是长公主便好,不过是个嬷嬷,处理妥当便是,何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
“可是大人……”札克丹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明显的吞吐,“长公主……长公主不见了。”
“你说什么?”萧裕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他一把拨开身前的札克丹,大步流星冲进院子,直奔内室而去。
雕花木门被他一把推开,屋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原本该铺着大红喜被的床榻上空无一人,只有凤冠霞帔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中央,那凤冠上的珍珠宝石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地嘲讽这场荒唐的婚事。
桌上的红烛早已燃尽,烛台上积满了凝固的烛泪,蜿蜒而下,如同血泪般触目惊心。而在床榻边的青砖地上,一名穿着赭石色衣裳的老嬷嬷仰面躺着,手腕处的伤口狰狞可怖,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成块,沿着砖缝蔓延开,在地上晕出大片暗沉的印记,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燃尽的烛灰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萧裕僵在原地,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又落在地上的尸体上,心中的慌乱如同藤蔓般疯长。长公主不见了?陪嫁嬷嬷惨死?这两件事凑在一起,绝非偶然。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大喝:“来人!立即封锁整个府邸,任何人不得进出!再派所有人去寻长公主,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
门外的侍卫们闻声而动,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可萧裕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看着床上那套完好无损的婚服,又想起今早失踪的翠竹,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盘旋——这场婚事,从一开始,或许就是个圈套。而他,似乎已经一步步踏入了别人布下的陷阱之中。
萧裕策马奔往皇宫,靴上未干的晨露在宫道石板上溅出细碎水渍。他踏入乾元殿时,完颜亮正手持朱笔批阅奏折,檀香袅袅中,见他一身朝服却面带急色,便放下笔道:“怎么只有萧卿一人前来,长公主呢?”
萧裕心头一震,连忙跪地请罪:“臣无能!新婚夜竟让长公主失踪,现已派人全城搜寻,特来向陛下请罪!”他原以为会迎来雷霆之怒,却见完颜亮起身走下御阶,亲手将他扶起。
“此事蹊跷,未必全是你的过错。”完颜亮语气平静,目光却透着锐利,“长公主身份特殊,若落入旁人手中,恐生祸端。”说罢,他召来殿前侍卫统领,沉声道:“拨你麾下三百禁军,即刻前往萧府,协助萧卿寻人,务必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私自出城!”
萧裕接过兵符,心中悬着的石头稍稍落地,连忙叩首谢恩,转身快步出宫,只盼着能早日寻回长公主,平息这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