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酒捏紧了袖中防身的短匕,指尖泛白。这几日她总在半梦半醒间看见追兵的刀光,夜里稍有响动就惊出一身冷汗,连贴身侍女走路都得踮着脚。
当廊下突然出现两人时,温酒酒攥着半杯冷茶浑身发抖。
她望着眼前这对容貌分毫不差、神情却天差地别的男子,眉头微皱,“请问,您二位是——”
檐角风铃晃了晃,那对双生兄弟齐齐抬眼,动作分毫不差。两人都穿玄色短打,腰间悬着同式长剑,连眉峰的弧度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左边那人眼角有颗浅痣,右边的没有。
“属下流星,追影。”声音也是一般的低沉,像两块相撞的玄铁,异口同声。
说罢齐齐弯腰,双手奉上一枚木牌。
墨琴接过木牌递给温酒酒,上面赫然是那日冷铁衣匕首留字时留下的图案“寒鸦”。
不等温酒酒说话,左边青年呲起两颗兔子牙,咧开嘴笑了,眼角的小痣都随着笑意跳动。他先一步拱手道:“姑娘安好,属下流星。哦,我俩是双生子,我是弟弟。”话音未落,右侧男子已沉声接话,语调冷硬如冰:“追影,哥哥。”他自始至终板着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与身旁笑意盈盈的流星形成鲜明对比。
温酒酒指尖轻点掌心,恍然道:“冷铁衣派你们来的?”流星笑着点头,解释道:“奉少阁主之命,属下与兄长前来护姑娘周全。”追影虽未多言,却已挺直脊背,不动声色地将温酒酒护在身侧,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警惕着潜在的危险。
温酒酒看着两人身上流露出的那股习武之人的利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不容小觑的功夫底子,有这对兄弟在侧,往后的日子许会少去诸多麻烦。
那夜温酒酒竟睡着了,虽还是浅眠,却没再梦见刀光。天快亮时她醒了,看见流星正将温好的茶放在窗台上,晨光落在他刀鞘的纹路上,映出细碎的光。而门外的追影,正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桃花,动作轻得不像个握刀的人。
原来安稳,有时不必惊天动地,不过是有人替你,把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挡在了三丈之外。
冷铁衣办事素来利落,为保万无一失,早托人将流星与追影的籍契备得妥当,连人带文书一并送到了温府。对外只说是从镖局新聘的护院,寻常得很,没谁特意留意。
这对双生兄弟性子却差了千里。流星像是揣了团火,脚步轻快,见人就露个笑,嘴巴又甜,“林婶”“陈叔”叫得亲热。不过半日功夫,他已跟着后厨的师傅学了句温府特有的方言,帮洒扫的仆妇挪过沉重的花架,连账房先生那只傲娇的白猫都被他逗得直打呼噜,府里半数仆从都认得这个眼睛亮亮的年轻护院了。
追影却像抹影子,总是悄无声息地立在廊下或树后,一身灰布短打,融进阴影里几乎看不见。他话少得可怜,偶尔有人搭话,也只点头或摇头应着,一双眼睛却沉静得很,不动声色地扫过往来人影、墙角的缝隙、檐下的灯笼,将府里的路径与人事都记在心里。
除了温如晦与管家陈叔,便只有如意轩里伺候温酒酒的墨琴知晓他们的底细。白日里,流星跟着下人们四处转,追影则默默守在如意轩附近;入夜后,两人便换了班,一个巡夜,一个值宿,把护院的本分做得滴水不漏,丝毫没露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