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绍兴十八年,甫一入秋,温如晦的夫人张氏,照着往年惯例,准备带女儿温酒酒去城外的径山寺拜佛许愿,祈求自己能再得一子嗣。
温酒酒小姑娘今年十四岁,是温如晦和妻子张氏的独女,平日里夫妻二人待她如珠如宝,温酒酒四岁由父亲启蒙,温如晦更是下职以后亲自教导其读书,十四岁的温酒酒,不说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吧,也算得上博览群书,算是同龄人当中的翘楚。
这年九月初六 ,温酒酒跟随母亲张氏去径山寺许愿祈福,不小心落入寺院的池塘之中,被救起后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无奈,母女二人只能暂住寺中,休养身体。
哎呦,头好痛,到处都痛。
“姑娘,您醒了吗?头疼吗?”温酒酒一睁开眼,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脸,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啊!”吓得她“蹭”从被窝里坐起来。
温酒酒晃了晃脑袋,有点木木的,动了动胳膊腿,都能动,还好还好。
“白画,你家姑娘没被淹死,也要被你吓死了。”她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没有一点力度。
小丫鬟白画,比她小一岁,今年十三,从六岁起就跟着她了,梳着双丫髻,生的白白净净,尤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别招人喜爱。
“姑娘,您饿不饿?想吃水晶包子还是红烧肉?要么吃烧鹅?”小吃货完全忘记了此时正身处寺院,她想的美食通通没有。
“白画,你家姑娘快被饿死了,你还要念菜名。”温酒酒一脸的生无可恋。
“奴这就去问问普济小师傅,看看大厨房还有没有吃的?”说着,也不管温酒酒,一溜烟跑了。
“姑娘,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可还头晕?”这时,从外边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生的细眉大眼,蜂腰削背,行止有度,端庄大方。
“墨琴,你去跟娘亲回禀一声,就说我醒了,别让她着急。”温酒酒慢慢想起,昨日午后自己带着白画,在径山寺的后园玩耍,走到池塘边踩到石块,不小心落入池塘。
当时只记得有只着僧衣的手拽住她往回拉,再后来就晕过去了。
不多时,就看到一群女人呼啦啦走了进来,为首的是温酒酒的母亲——张氏婉怡,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
张氏约莫二十八九的年纪,身材高挑,乌发松松挽着支赤金镶珠簪,插在发丝间泛着柔和光泽。她生得一副鹅蛋脸,肤如凝脂,目若秋水,眉峰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少见的琥珀色,笑时会漾起细碎的金光。鼻梁高挺却不凌厉,唇线清晰,唇角总噙着三分笑意,不笑时又显露出几分英气。顾盼间既有北国女子的爽利之气,又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还透着一股子世家女的矜贵之气。
她身着一袭烟霞色罗绮褙子,领口袖缘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随步履轻轻摇曳,衬得身姿窈窕。下着月白色素纱裙,裙摆隐现暗花,腰间系一条翡翠色鸾鸟纹玉带,末端垂着几颗圆润的珍珠,走动时叮咚作响。乌发绾成温婉的堕马髻,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鬓边斜插两朵新鲜的白茉莉,随着她微微侧首的动作,步摇上的珠翠轻轻晃动,映得她眉眼愈发清丽动人。
整个人像一幅融合了南北风光的工笔画,既有杏花微雨的柔,又有朔雪寒松的清。
张氏上前一把将温玖揽入怀中,颤抖着嗓音开口:“酒酒,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还烧不烧?头疼吗?”
“娘,”温酒酒开口,声音暗哑,明显是呛了水之后伤了嗓子。
“好孩子,别说话,娘看到你醒过来就好了。娘现在就命人去捐香油钱,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快快好起来,信女愿斋戒三月,为菩萨重塑金身,阿弥陀佛!”
随即手摸上温酒酒的额头,
“嗯嗯,好了好了,不烧了。”接着又抱着温酒酒,喜极而泣。
“娘,女儿没事了,您别伤心了。”说罢,抬手给娘亲擦去眼泪。
“娘,女儿落水之后,记得有人相救于我,救命恩人是哪位啊,女儿醒来要去拜谢恩人。”温酒酒哑着嗓子问张氏。
“好孩子,是寺里的普济小师傅救的你,真是要好好报答人家呢。还有普惠大师,为你诊治,可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张氏简单叙述事情经过。
“白画,跪下!”一改刚才对温酒酒的温柔,张氏朝小丫鬟白画厉声喝道。
“啪”地一声,小姑娘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倒头便拜,“夫人息怒,奴护主不力,让姑娘遭此劫难,都是奴的错,请夫人责罚。”说着眼泪流了下来,一磕到底。
“娘,也怪女儿自己,白画劝过的,是女儿非要去后园逛逛,才会有此一劫,您就大人大量,放过她这一回吧,娘亲~~~”撒娇卖萌,万古不变,百试百灵。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这几个丫头,都让你给宠的,无法无天。”张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地笑了。
“只是,白画护主不力却是确凿,不罚不足以让她长记性,就罚她半年月例银子。以后记着时时规劝你家姑娘,再有不妥,定要严惩。”白画听到只罚了半年月例银子,慌忙磕头谢过。
姑娘随手打赏的小物件就值一年的月例,半年不算啥。
“墨琴,去请普惠大师过来,再帮酒酒看看。”娘亲冲左边站得笔直、双手交叠于前、微垂着头的墨琴说道。
墨琴领命而去。
“大师?什么大师啊,娘亲?”温酒酒问道。
“昨日你落水之后,普济小师傅将你救了上来,当时你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咱们也不便回去,寺里就安排咱们在客院的禅房住下了。普惠大师是径山寺的高僧,精通佛法和医理,他来看过你了,说是你命里有一大劫,要是醒来就算是安然度过了,以后会一生平顺,长乐无忧。”
张氏为温酒酒解释了前因后果。
温酒酒这才仔细打量起这间禅房,房间面积不大,却布置得简洁而精致。进门处是一张木质方桌,搭配着几把造型简约的靠背椅,桌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茶壶和几只瓷杯,杯身上绘着淡雅的兰花图案。自己身处的床榻靠在墙边,床体为榫卯结构,四周有栏杆,被褥均是素色,只在被子的边角绣着简单的几何纹样。
床的一侧放着一个小巧的床头柜,上面放置着一盏油灯,因是白天,并未点燃。房间的窗户为木质窗棂,窗外是一片竹林,随风摇曳,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床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画中高山流水、云雾缭绕,仿佛将人带入了一个空灵的世界。在房间的一角,还摆放着一个书架,上面陈列着一些佛教经典和诗词文集,供客人闲暇时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