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嗤笑道:这小子怕是快要掌握了。
前辈说笑吧?我等皆未明其理,李先生竟能领悟?
徐奉年满脸难以置信。
信不信由你。
李淳罡扫了徐奉年一眼。
前辈,莫非我资质当真如此平庸?
徐奉年颇受打击。
你天资尚可。
李淳罡略作沉吟,补充道:但与李锛相较,确实相去甚远。
徐奉年险些当场落泪。
此时,李锛悠悠转醒,隋斜古开口问道:方才我演示的一剑千里,你记住多少?
原本全都记下了,可睁眼后又忘得一干二净。
李锛如实回答。
那你觉得自己学会了吗?隋斜古追问。
说不准。
李锛摇头。
且施展出来瞧瞧。
李锛闭目凝神,随后随意屈指一弹。
隋斜古捋须含笑,欣慰道:已然尽得真传。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此乃吾之剑道。
多谢前辈指点。
李锛拱手致谢。
无妨。
隋斜古摆摆手,转身与李纯罡对弈。
李锛观战数局后,便带人着手布置窃取天地生机的阵法。
旭日东升时,大阵已成。
此阵倒也别致。
隋斜古仔细端详后评价道,与炼气士的手法颇有相通之处。
炼气士?李锛初次听闻此名,暗自嘀咕:莫非是前世小说中那些修真者?若真有人在暗中修仙,而他还在苦练珷艺,那可真是荒唐...
炼气士与我等珷者同为修行之人。
隋斜古解释道,我等逆天改命夺取造化,他们则窃取天地生机与气运。
经隋斜古一番讲解,李锛恍然大悟。
原来炼气士与他们一样都是苦修之士,只不过他们走的是正道,炼气士专攻旁门左道。
哼,不过一群鼠辈罢了。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日后若与炼气士交手,切莫轻敌。
他们手段诡谲,防不胜防。
老夫年轻时曾多次在他们手上吃亏。
隋斜古语重心长地提醒李锛。
“前辈放心,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以和为贵,从不与人结仇,绝不会有那一天。”
话音刚落,李锛催动阵法,开始窃取天地生机。
阵法运转间,浩瀚生机自四方汇聚而来。
隋斜古将磅礴生机尽数纳入体内,转瞬间,断臂重生,整个人恢复成翩翩公子的年轻模样。
天际黑云翻涌,劫雷蓄势待发,眼看就要劈落。
隋斜古负手而立,冷声喝道:
“下来!”
劫云裹挟着雷霆轰然压下,看得李锛后背发凉。
就在李锛准备开溜时,只见隋斜古右掌擎天,将劫云与死气尽数炼化于掌心,凝成一枚光球。
手握明月摘星辰,天下谁人似我身——
这诗句蓦然浮现在李锛心头,他不由轻声念出。
隋斜古闻言双目放光,左手负背,右手托着光球,对着大意湖朗声长吟:“手握明月摘星辰,天下谁人似我身!”
“臭显摆。”
李纯罡的声音适时响起。
“李纯罡,比起当年你的手段,如何?”隋斜古神采飞扬。
“不相上下。
”李纯罡嗤之以鼻。
“可敢比试一番?”
“等着,给我片刻。
”李纯罡转向李锛,“小子,快给我想句更霸气的诗!”
“天不生我李纯罡,剑道长夜永无光!”李锛脱口而出。
“妙极!”
两道身影自湖畔消失,直至日暮时分才风尘仆仆回到竹苑。
“二位前辈去了何处?”李锛好奇询问。
“大离京城。
”
众人神色古怪,徐奉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李前辈你们去行刺那昏君了?得手了吗?
失手了,被皇城大阵挡在外头。
李纯罡叹道:京城的水实在太深。
难道不止一位天人境?
李锛面露惊疑。
往后少往那边走动为妙。
李纯罡与隋斜古讳莫如深,简单寒暄后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转眼五日过去,徐谓熊处理完学宫事务,众人收拾行装启程北上。
出发当日,李纯罡等人不告而别,李锛对此表示理解。
连日赶路,眼看就要抵达北凉地界,徐奉年兄妹归心似箭。
偏巧天公不作美,临近凉州时飘起绵绵细雨。
徐堰彬策马来到马车旁禀报:先生,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凉州。
王爷得知您要来,已亲自带人在前方迎候。
北凉王亲自来了?李锛颇为诧异。
正是。
徐堰彬颔首。
李某不过乡野闲人,怎敢劳烦北凉王冒雨相迎?这如何担当得起。
李锛诚惶诚恐。
此地距北凉王府尚有数十里,那位权倾朝野的人屠徐骁竟专程冒雨等候,这般礼遇怕是连大离皇蒂都未曾享过。
王爷说:先生一人可抵万千贤才,他徐骁多走几步路也是应当的。
徐堰彬转述道。
加快行程,再快些!待徐堰彬离去,李锛仔细整理衣冠。
徐奉年笑道:徐骁就是个瘸腿老头,先生何必如此郑重?
礼数不可废。
李锛心道,这哪是什么瘸腿老头,分明是自己未来的岳丈大人。
不多时,大雪龙骑军越过山岭进入凉州。
待马车缓缓停稳,李锛躬身下车。
眼前景象令他毛骨悚然——黑压压的铁骑静立雨中,军容整肃,杀气森然。
世人皆言北凉铁骑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骤然间,
万千铁骑同时抽刀长啸:
北凉三十万将士,恭迎先生入凉!
声浪如雷,震彻云霄。
此刻,一位富商装扮的跛足中年缓步至李锛面前,抱拳行礼:徐哓在此恭迎先生。
这便是威震天下的北凉王,三十万铁骑的统帅,徐奉年与徐芷虎的生父,世人敬畏的徐哓。
医者李锛,见过王爷。
李锛谨慎回礼。
先生途中多有波折,是本王思虑不周。
徐哓语带歉意。
不过些许 ** ,王爷不必挂怀。
李锛淡然摆手。
距王府尚有数里,请先生移步车驾,容徐哓执鞭随镫。
见徐哓真要执缰,李锛急忙阻拦——这未来岳丈若当真做了马夫,日后如何面对徐芷虎?
几番推辞后,徐哓改令徐奉年前来牵马。
对这位世子,李锛倒未推拒。
正当二 ** 登车时,
骤闻马蹄声急,只见大离骑兵护着一名宦官疾驰而来。
那昏君又要作甚?
徐奉年话音未落,
宦官已冒雨展开黄绢圣旨,高声宣诵:
奉天承运皇蒂诏曰:敕封医家李锛为太医院院使,秩三品,加授光禄大夫,赐号大离第一神医,钦此!
宦官下马,战战兢兢捧着圣旨走到李锛与徐哓面前。
大...大柱国...皇上的旨意...
面对徐哓,宦官声音止不住发颤。
李先生,给你的!
徐哓朝李锛使了个眼色。
李锛当众接过圣旨,随手撕得粉碎。
宦官瞪大眼睛,满脸惊骇。
圣旨象征皇权,代表天子威严。
李锛竟敢当众撕毁,莫非是要 ** ?
李锛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上了马车。
哈哈哈!
徐哓像摸狗似的拍了拍宦官脑袋:回去复命吧。
遵命!
宦官慌忙带着护卫骑兵逃离。
北凉铁骑护送马车驶向王府。
车厢内檀香缭绕,徐晓与李锛相对而坐。
突然徐芷虎气冲冲闯进车厢。
徐晓!
怎么了?闺女快坐。
徐哓连忙起身,有事慢慢说。
徐芷虎白了父亲一眼,直接挨着李锛坐下。
这情形让徐晓一时愣住,
李锛顿时浑身僵硬。
这下可好,他真怕徐晓会把自己扔出马车。
您眼里只有李先生。
我不挨着他坐,怕您永远看不见我。
徐芷虎赌气道。
怎么会呢。
徐晓笑呵呵解释,为父是怕怠慢李先生,万一他跑了怎么办?爹怎会冷落宝贝闺女?
原来如此,徐晓方才险些误会了。
先生会逃跑吗?
徐芷虎直截了当地问李锛。
“当然不会!”
李锛接着说道:“我千辛万苦才来到北凉,还没来得及领略北凉的风光,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爹,你听见了吧?”
徐芷虎看向徐哓。
“听见了!听见了!爹都听见了!”
徐哓笑呵呵地点头。
“这不就得了。”
徐芷虎轻咬嘴唇:“翻来覆去多大点事?非要搞得这么复杂,这么大个女儿站在你面前都看不见,看不见。”
“是爹的错,是爹的错。”
徐哓满脸笑容。
李锛心里顿时明白,原来徐芷虎是担心他和徐哓谈不拢,所以特意过来撒娇打岔,缓和气氛。
确实,有些事情由徐芷虎说出来,他和徐哓都会轻松许多。
他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在徐芷虎的刻意引导下,气氛很快热络起来,李锛和徐哓从南聊到北,关系也逐渐亲近。
突然,徐芷虎插话道:
“李先生,我求你件事行吗?”
徐芷虎神情格外认真,不像往常那般慵懒随意,李锛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头微动。
“大 ** 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李某能做到,必定全力以赴。
”李锛正色道。
“请帮徐哓看看腿吧。
”徐芷虎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好!”李锛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件事即使徐芷虎不提,他原本也打算之后主动跟她商量的。
“还请王爷把伤腿露出来。
”李锛对徐哓示意。
“先生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到了凉州,还是先休息吧,别听我家丫头胡说。
”徐哓摆了摆手。
“徐哓!”
徐芷虎提高声音喊道。
“老娘拉下脸给你求来的机会,你别不识好歹,赶紧让大夫治治你那瘸腿,真想被人叫一辈子徐瘸子?”
“丫头别恼,爹知错了,这就让李大夫看。”
徐哓慌忙向徐芷虎赔不是。
“麻利点儿!”
徐芷虎不耐烦地催促。
“好好好!”
徐哓赶紧卷起裤管,露出那条布满旧伤的瘸腿。
李锛并指轻点,腿内状况一目了然。
“大夫真是神医手段!”
徐哓由衷赞叹。
“小事一桩。”
李锛检查完毕,心中有数,对徐哓嘱咐道:
“治疗时会很疼,王爷且忍一忍。”
“大夫放心,我徐哓死都不怕,还怕这点疼?”
徐哓笑着应下。
李锛当即运功,将深嵌腿内的几枚箭头缓缓引出。
箭头破皮而出时,徐哓终究没忍住,疼得龇牙咧嘴。
“这是啥?”
徐芷虎盯着李锛手中黑黢黢的铁块问道。
“箭头。”
李锛如实相告。
“徐哓!”
徐芷虎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骂道:
“腿都烂成这样了还不肯治,你是想活活疼死吗?”
换作旁人,腿里扎着这么多箭头,早该日夜哀嚎。
她这爹倒好,多年愣是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