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朝廷的诏书,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了天下。
诏书严厉斥责兖州牧刘岱伪造密旨,倒行逆施,将其与所有响应者一并定为反贼。
同时,诏书也开出了诱人的价码:凡是不参与叛乱,或愿意出兵勤王者,无论出身,皆可封侯拜相,赏赐万金。
然而,这封本该扭转乾坤的诏书,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大海,仅仅激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便消失无踪。
天下大势,早已不是一纸诏书所能左右。
各路州牧对这份诏书嗤之以鼻,依旧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源源不断地向着会盟之地陈留汇聚。
乱世的洪流,已然势不可挡。
就在天下目光都聚焦于陈留之时,一股更加恐怖的军事力量,正从遥远的西部,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缓缓向中原逼近。
凉州,皇甫嵩。
这位大汉王朝最后的战神,在年初奉命平定西凉韩遂叛乱后,并未班师回朝。
他以雷霆手段剿灭韩遂主力,随即收拢其残部,正好刘宏大封天下,他成了凉州州牧,他只能待在凉州奉旨募兵。
短短数月,他麾下的兵力,从最初的十万,暴增至二十万!
这二十万大军,并非洛阳城中那些未经战阵的新兵,而是由久经沙场的汉军边军、剽悍善战的凉州骑兵、以及被收编的叛军精锐所组成。
他们中每一个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
当接到刘岱的“勤王”檄文后,皇甫嵩没有丝毫犹豫,尽起二十万大军,号称三十万,出萧关,过关中,一路向东!
他的目标,是陈留。
但他的行军路线,却必须经过京畿重地——司隶校尉部。
黄土漫天,遮天蔽日。
二十万大军行进所扬起的尘土,宛如一条黄龙,在关中平原上翻滚。
大军所过之处,万籁俱寂。
沿途的关隘守将,根本不需要等到大军兵临城下。
当他们看到地平线上那面迎风招展的“皇甫”大旗,听到那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时,便已经吓得肝胆俱裂。
人的名,树的影。
皇甫嵩,这个名字,就是大汉军方的一座丰碑。
他是剿灭黄巾军的首功之臣,是威震边陲的常胜将军。
没有人想和他的二十万百战精锐正面抗衡。
于是,一座又一座关隘,直接选择了开城投降,甚至有守将直接弃城逃窜。
皇甫嵩的大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便长驱直入,兵锋直指洛阳。
八月初四,酷暑难当。
洛阳城西的官道上,一支斥候小队正顶着烈日巡逻。
突然,为首的斥候勒住马缰,惊骇地望着远方。
只见西边的地平线上,烟尘冲天,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
“敌袭!?”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便看清了。
那不是敌袭。
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钢铁森林!
无数的旗帜迎风招展,无数的矛戈刺破天穹,身披铁甲的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缓缓向洛阳城压来。
一股肃杀之气,即使隔着数里之遥,也让人遍体生寒。
“是……是皇甫将军的旗号!”
斥候颤抖着声音喊道。
他本该松一口气,但心中那股恐惧,却不减反增。
皇甫将军不是要去陈留会盟吗?
他为什么会带着二十万大军,出现在洛阳城下?!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洛阳城中传开。
整座城市,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百姓们惊恐地关上门窗,商铺纷纷歇业,原本繁华的街道,顷刻间变得空无一人。
城墙上的守军们,面色惨白地看着城外那片无边无际的营盘。
皇甫嵩的大军,没有继续前往陈留。
他们就在洛阳城外,安营扎寨。
二十万大军,如同黑云压城,将这座千年帝都围得水泄不通。
士兵们动作娴熟,纪律严明,没有一丝喧哗。
他们沉默地搭建营帐,挖掘壕沟,竖起鹿角。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而这种安静,比任何喧嚣的叫骂,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夜幕降临。
城外,数十万顶营帐连绵不绝,燃起的篝火,多如繁星,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红色。
洛阳城,仿佛成了一座被火焰包围的孤岛。
城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