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的光幕“啵”地一声彻底熄灭,懒人武馆最后的庇护随之消散。
也就在这一刻,一道白色闪电从废墟中掠出,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破晓前最深沉的黑暗里。
燕白露的身法快到了极致。她紧紧握着掌心那块冰冷的黑色石块,那不属于这个世界、混杂着疯狂与绝望的剑意,是她刚刚递交的投名状,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护身符。
天灾彻底改变了地貌,原本通往鹰愁峰的山路早已荡然无存。巨大的地裂深不见底,摇摇欲坠的断崖随时可能倾泻下成吨的碎石。
燕白露的身影却如在刀尖上跳舞的精灵,在断壁残垣间辗转腾挪。每一次借力跃起,左肩的伤口都会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清丽的脸庞更添一分苍白。但她的眼神,决绝如铁。
她必须快。
行至一处狭窄的山道隘口,燕白露的身形骤然一顿,如同一只受惊的白鹤,悄然隐入一块巨岩之后。
前方传来了人声。
“都督有令,封锁所有通往鹰愁峰的要道!任何人不得擅闯!”
“能量波动还在持续增强,保持警惕!”
是镇武司的人。
燕白露皱了皱眉,没想到这群朝廷鹰犬动作这么快,居然已经找到了这条唯一还能上山的小径,并在此设下了警戒线。
她刚想绕路,一个清冷而敏锐的声音便已响起。
“什么人?出来!”
月光下,一身黑色劲装的穆红袖按刀而立,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了燕白露藏身的位置。她身后的镇武司密探瞬间结成战阵,气氛剑拔弩张。
“镇武司办案,闲人退避!”穆红袖声音冰冷。当看清岩后走出的白衣身影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魔宗妖女?你在此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燕白露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神色比她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傲慢。
“我来清理门户。”她言简意赅,声音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杀气,“蚩幽那个疯子重伤遁走,必然会来此地寻求庇护。我奉师门之命追捕叛徒,不想死的,就让开。”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却又天衣无缝。
穆红袖的脑子飞速运转。魔宗内斗的消息她已知晓,燕白露在废墟中追杀蚩幽的情报也已记录在案。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但她仍未完全放下戒备。一个合格的探子,从不相信任何巧合。
“清理门户?安乐镇可不是你们魔宗的垃圾场。”穆红袖讥讽道,眼神却在不住地打量燕白露,试图从她身上找出破绽。
“很快,这里就不是任何人的了,不是吗?”燕白露淡漠地回敬了一句,目光越过穆红袖,望向山顶那不祥的血光。
穆红袖心中一凛。她侧过身,让出了半条通路,但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镇武司办案,职责所在。你可以过去,但我们的人会跟在你后面,确保你不是在耍花样。”
“悉听尊便。”
燕白露根本懒得废话,身影一闪,直接从穆红袖身旁穿过。她知道这是对方的试探,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
穿过隘口的瞬间,她不再保留,体内残存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乎一倍,化作一道残影,决绝地冲向那座死亡之峰。
身后,穆红袖看着她搏命般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跟上!保持五十丈距离,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甩脱镇武司的追踪,代价是巨大的。当燕白露终于抵达鹰愁峰半山腰时,她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越靠近山顶,那股源自“吞龙桩”的磅礴压力就越发恐怖,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山岳压在背上,让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终于,她抵达了目标地点——鹰愁峰主峰侧后方,一处能量最为狂暴紊乱的区域。
那根巨大的“天元桩”就在眼前,血色的符文在桩身上如活物般缓缓蠕动,贪婪地吞噬着天地间的一切。
燕白露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心翼翼地绕着巨桩寻找着。很快,她眼前一亮,发现了一处阵法的薄弱点。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剑痕,正是先前蔺惊弦拼死一击留下的痕迹。虽然后来被苍九旻修复,但能量的流转,终究留下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晦涩。
就是这里!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块“绝望剑意石块”从怀中取出,如同一条灵蛇,悄无声息地塞进了剑痕下方的石缝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抽身,头也不回地向山下暴退而去。
几乎就在石块入位的同一瞬间,鹰愁峰顶,正闭目调息,享受着力量飞速增长的苍九旻,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一股让他既熟悉、又狂喜、甚至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那是他追寻了百年而不得的、那扇“门”后的气息!这股气息与“吞龙zhuang”磅礴的地脉能量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仿佛一位绝世美人,正赤裸着对他发出最甜美的邀请。
“是谁?!”
苍九旻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庞大的神念如海啸般向四周扫过,却只捕捉到一道模糊的白影在山脚下一闪而逝。
但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被那块小小的石头所吸引。
是天降机缘?还是有其他觊觎者送宝上门?
不重要了!
无尽的贪婪,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警惕。
山下废墟中,穆红袖举着望远镜,看着燕白露去而复返的模糊身影,又看了看鹰愁峰顶那骤然强盛了数倍的血光,神情愈发凝重。
“山顶有变!所有人,保持距离,继续监控能量变化!”她沉声下令,“安乐镇的谜底,快要揭晓了。”
而在那片小小的武馆废墟里,一直闭目养神的顾休,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计划通的、懒洋洋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