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凤仪宫的软垫上晒太阳、养膘,啊不,是养伤的日子,过得飞快。
相柳每日雷打不动渡我本源精气,小夭和相守的灵药当糖豆喂,我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虽然距离恢复巅峰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那副随时会断气的模样,新长出的金色绒毛也油光水滑,勉强恢复了本雕爷三分英姿。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山雨欲来的紧张。
无尽海渊一战,虽然摧毁了界魔胎卵,暂时解除了最大的危机,但那卷兽皮卷轴上记载的其他“破界魔纹”节点,尤其是玉山之下封印的“蚩尤残魂”,依旧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影魔的威胁并未根除,他们潜伏多年,暗子遍布,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攻击会从何处发起。
相柳的伤势在玉山之行前便已基本恢复,实力似乎更胜往昔,混沌之气内敛,愈发深不可测。
他没有在五神山过多停留,在确定我性命无虞、大局基本稳定后,便决定动身前往玉山。
这一次,他不再孤身前往。
小夭坚持要同去,理由是她精通医毒阵法,七彩心火对魔气亦有克制,且玉山是她的“娘家”,有王母照应,更安全。
相柳本不愿她涉险,但小夭态度坚决,甚至搬出了“夫妻一体,共担风雨”的说辞,最终相柳妥协,同意她同行,但要求她必须时刻跟在自己身边,不得擅自行动。
左耳的伤势也已无碍,寂灭刀意更加凝练。
他被任命留守五神山,与龙珑、树妖老者共同坐镇中枢,防备影魔反扑,并继续清剿各地残余的幽冥宗和影魔暗子。
我?我自然是被“无情”地留下了。
理由很充分:重伤未愈,实力大损,去了也是拖后腿。
虽然我百般抗议,表示自己“身残志坚”、“眼神好使”、“预警一流”,但相柳一个冷眼,小夭一句“乖乖养伤”,我就彻底蔫了。
唉,雕微言轻啊!
不过,他们也没完全把我当废物。
临行前,小夭特意将一块特制的、用她和相柳精血炼制的“同心玉”挂在我脖子上,说能让我勉强感应到他们的状态和大致方位。
相柳则又渡了一缕本源精气给我稳固伤势,并“警告”我安分养伤,不许再闯祸,否则“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能说什么?只能含泪点头,目送他们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他们一走,五神山仿佛又空了许多。
我每天除了养伤、晒太阳,就是蹲在最高的钟楼上,望着玉山的方向发呆,爪子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同心玉。
玉身温润,隐隐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与小夭和相柳相连的脉动,让我稍感安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同心玉传来的波动一直平稳,显示他们应该一路顺利。
左耳和龙珑那边也频频传来捷报,又捣毁了几处影魔的隐秘据点,抓获了一些重要人物,正在加紧审讯,试图挖出更多关于“吾主”和血祭大阵的信息。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我正在打盹,胸前的同心玉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愤怒、决绝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我的神魂!是小夭和相柳!他们出事了!
我瞬间惊醒,雕毛倒竖,心脏狂跳!是玉山!一定是玉山出事了!难道是影魔的埋伏?
我想立刻飞过去,但理智告诉我,以我现在的状态,飞过去也是送死,还可能添乱。
我急得在钟楼上团团转,拼命将神念注入同心玉,试图感应更多信息。
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和意念碎片涌入我的脑海:
——巍峨的玉山,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暗红血光之中!山体震动,无数古老的封印符文明灭不定!
——一个由纯粹怨念和魔气凝聚而成的、顶天立地的巨大魔神虚影,正在玉山深处挣扎咆哮,试图挣脱束缚!正是蚩尤残魂!其威势之恐怖,远超之前的魔君和界魔胎卵!
——相柳和小夭的身影,在那魔神虚影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决绝地挡在前面!相柳周身混沌之气演化诸天,与魔神之力疯狂对撞!小夭七彩心火化作燎原之火,焚烧着逸散的魔气,同时不断打出各种灵光符文,加固着摇摇欲坠的古老封印!
——暗处,有数道鬼魅般的影子在游走,不时发出冷箭,干扰着相柳和小夭!是影魔!他们果然在此地埋伏,试图趁乱解开封印,或者……血祭魔神!
战斗异常惨烈!即便只是通过同心玉感应到的片段,也让我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相柳似乎动用了某种禁术,气息在疯狂攀升,却又带着一种不稳定的狂暴。
小夭的七彩心火也燃烧到了极致,一头雪发在狂暴的能量中狂舞,嘴角不断溢血,却死死不肯后退一步!
“柳哥!小心左边!” 小夭凄厉的呼喊仿佛在我耳边响起。
“夭夭,退后!” 相柳冰冷而急促的声音。
“轰——!!!” 恐怖的爆炸,仿佛要将玉山都掀翻!
同心玉传来的联系剧烈波动,时断时续,小夭和相柳的气息都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不!不能这样!他们会死的!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急得眼睛都红了,拼命用爪子捶打着钟楼栏杆。
怎么办?怎么办?!五神山距离玉山万里之遥,等左耳他们赶去,黄花菜都凉了!
等等!同心玉!小夭说过,这玉用他们精血炼制,不仅能感应,还能……传递力量?!
虽然微弱,但也许……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我体内有相柳渡入的大量本源精气,虽然大部分用来疗伤了,但还有一部分沉淀在妖丹深处!
小夭也经常用她的心火温养我!如果我能将这些力量,通过同心玉传递过去,哪怕只有一丝,说不定也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帮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拼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毫不犹豫,用尽全部心神,沟通胸前的同心玉,同时疯狂催动妖丹,将沉淀其中的、属于相柳和小夭的精气本源,连同我自己的本命妖力,不计代价地、毫无保留地,通过同心玉的那一丝联系,朝着玉山方向,拼命输送过去!
“嘎——!!!”
我发出痛苦的尖啸,感觉妖丹在碎裂,经脉在燃烧,灵魂都在被撕裂!这种隔空传递力量,对我现在的状态来说,无异于自杀!
但我顾不上了!相柳大人!小夭!一定要撑住啊!
我不知道输送了多少力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油尽灯枯、彻底昏死过去的时候——
同心玉那边,突然传来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回应!
是相柳!他接受到了!不,不仅是接受,他似乎……引导、放大了这股力量!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恐怖波动,顺着同心玉的联系,隐约传来!
那波动中,蕴含着相柳冰冷的意志,小夭决绝的心火,还有一丝……仿佛来自我本身的、微弱的金色光芒?
“混沌……封天!心火……焚魔!寂灭……归墟!”
相柳、小夭,还有那丝我贡献的力量,三者合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璀璨光柱,狠狠轰入了那挣扎的蚩尤魔神虚影体内!
“嗷——!!!”
魔神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轰然崩解,化作漫天黑气,被紧随而来的七彩心火彻底净化、湮灭!
玉山的震动停止了,暗红血光迅速褪去,古老的封印符文重新亮起稳固的光芒。
那些游走的影魔,也在余波中惨叫连连,或死或逃。
赢了?我们赢了?!
同心玉传来的联系迅速衰弱,最终归于平静,只剩下极其微弱的、代表生命尚存的脉动。
相柳和小夭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还活着。
我瘫在钟楼上,像一摊烂泥,连抬起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妖丹黯淡,经脉寸断,但心里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一种奇异的、仿佛参与了某种伟大事件的满足感。
嘎……本雕爷……好像……也出了点力?
眼前一黑,我再次失去了意识。这次,是彻底的脱力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凤仪宫熟悉的软塌上。
小夭守在我身边,虽然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温柔的笑意。
相柳则站在不远处,依旧是一身白衣,脸色比去玉山前更白了几分,但那股子清冷的气质依旧,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更加深沉难辨了。
“醒了?”小夭摸了摸我新长出的绒毛,声音轻柔,“这次……多亏你了,毛球。”
相柳没说话,只是走到榻边,再次抬手,渡过来一缕比以往更加精纯、浑厚的混沌本源精气。
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排斥,那精气如同久旱甘霖,迅速滋养着我破损的妖丹和经脉。
“好好养着。”他留下三个字,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小夭温柔的笑脸,心里暖洋洋的。
嘎,这次虽然差点又死一次,但好像……值了?
玉山封魔,蚩尤残魂彻底湮灭,影魔阴谋破产,最大的威胁解除。
虽然还有零星余孽需要清剿,大荒也需要时间抚平创伤,但希望的曙光,已经真真切切地照了进来。
而我,毛球大爷,五神山第一功臣雕(自封),将继续在阳光、肉干和偶尔的狗粮中,开启我的……退休,啊不,是光荣的养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