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抿唇不语。
面具人轻笑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戏院后门的阴影中。
夜色如墨,码头的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
时言换了一身粗布短打,头发随意束起,脸上还抹了些煤灰,乍一看像个落魄的劳工。
他压低帽檐,站在码头边缘的阴影处,目光紧盯着河面上缓缓驶来的运煤船。
申时刚到,一艘黑黢黢的运煤船靠了岸。时言深吸一口气,攥紧木牌迎上去,找到那个正叉着腰清点货物的船老大。
“赵老板?”他压低声音,把木牌递过去,“有人让我来的,说提‘老熟人’。”
赵老大瞥了眼木牌,又上下打量他几眼,没多问,只朝后舱努了努嘴:“货舱最里头的夹层,天亮前别出来。”
时言点点头,快步踏上跳板。船身随着水波轻微晃动,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但很快稳住身形,钻进了昏暗的船舱。
他还没松口气,就听见码头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都站住!例行检查!”
一队举着火把的士兵正挨个搜查码头工人,为首的厉声喝道:“陆府少夫人失踪了,仔细搜,任何可疑的人都别放过!”
时言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缩在煤袋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登上了船,手电筒的光柱在船舱里扫来扫去,灰尘在光线下翻滚,呛得他差点咳嗽出声。
“赵老大,船上没藏人吧?”
“哪能啊,都是煤,藏得住谁?”赵老大的声音听着还算镇定,“官爷要搜就搜,别耽误了开船。”
光柱在时言头顶晃了晃,又移开了。那些人翻了翻前舱,没发现异常,骂骂咧咧地去了下一艘船。
直到船身猛地一晃,缓缓驶离码头,时言才敢大口喘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可安心没持续多久,心头又涌上一股沉甸甸的担忧。陆砚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让他就这么跑了?
第二天天刚亮,运煤船在临市码头靠岸。时言没敢耽搁,拖着酸胀的身子直奔火车站。
他整夜未眠,衣服上还沾着煤灰,但此刻已顾不得这些。
系统告诉他,母亲和妹妹的火车将在明日抵达春城,他必须赶在那之前拦住她们。
【宿主,假身份已生成。】小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车票在您右侧口袋。】
时言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一张硬质车票。他稍稍松了口气,但目光扫过车站入口时,心脏又猛地收紧。
几个穿着便衣的男人正站在检票口附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旅客。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画像,时不时低头对照。
时言立刻转身,假装对一旁的报摊感兴趣。他拿起一份报纸,借着报纸的遮掩观察四周。
车站的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甚至连站台上的小贩都时不时朝人群张望,显然是被收买了。
时言抿了抿唇,正思索对策,突然听到一阵骚动。
“去春城的旅客请验票!”
广播声响起,人群开始朝站台涌动。时言压低帽子,混在人群中,试图蒙混过关。
就在他即将通过检票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所有出口再加派两人,重点排查去往春城方向的乘客。”
时言的背脊瞬间僵直。
——是陆砚舟。
他不敢回头,只凭着余光瞥见不远处,陆砚舟似乎正在和手下交代什么,身形挺拔,侧脸冷硬。还好,距离尚远,他似乎没注意到这边。
“尤其是戴帽子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时言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缓缓挪动脚步,趁着一对夫妇推着行李经过时,悄无声息地退到一个隐秘的角落。
站台上人来人往,陆砚舟的身影被遮挡了一瞬。时言抓住机会,闪身躲进了附近的洗手间。
他锁上隔间的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宿主,火车还有二十分钟发车。】
时言闭了闭眼。他知道,一旦错过这班车,母亲和妹妹就会被陆砚舟的人接走,到时候再想离开就难了。
可陆砚舟就在外面,明晃晃地守着,硬闯肯定不行。
他急得指尖发颤,忽然对系统道:“快,给我一身女装,越普通越好,再弄套化妆品。”
小八的效率很快,一套素色旗袍和几盒胭脂粉凭空出现在手边。
时言顾不上多想,手忙脚乱地换上旗袍。然后对着镜子用指尖蘸取脂粉,在脸上匆匆涂抹。眉毛描细,嘴唇涂红,再往眼下抹了些腮红,掩盖原本的轮廓。
【宿主,还有五分钟。】
时言深吸一口气,从洗手间出来。他撩了撩长发,低着头,故意迈着略显扭捏的步子,混进赶车的人群里。
站台上,陆砚舟正背对着他,与几名手下低声交代什么。时言屏住呼吸,从他们身后缓步走过,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
“等等。”
陆砚舟突然开口,时言的脚步猛地一顿。
“去查查货运车厢的清单。”陆砚舟对副官说道,声音冷峻,“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时言不敢停留,加快脚步走向车厢。就在他即将踏上台阶时,一名稽查员突然拦住了他:“这位小姐,请出示车票。”
时言低着头,从袖中摸出车票递过去,故意掐着嗓子轻声道:“麻烦您快些,车要开了。”
稽查员低头检查车票,又抬头打量他。时言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仿佛要看穿那层拙劣的伪装。
“怎么了?”陆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声渐近。
时言的指尖微微发抖,几乎要控制不住逃跑的冲动。
“这位小姐的车票有些问题。”稽查员皱眉道。
陆砚舟的脚步停在时言身后不到一米处,时言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