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满是那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取关键优势的沾沾自喜。
“墨逸那边怎么样了?还顺利吗?”时佑晃了晃酒杯,看向何蕴。
何蕴微微仰起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大幅度勾起,露出一个张扬又得意的笑容,“很顺利,他一会儿就过来找我们。”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过去20分钟,人还没到,他有点不安,嘴里嘟囔着:“这小子怎么还不来,磨磨蹭蹭的。”
时佑则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皱着眉头说道:“再等等,说不定路上耽搁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包间的门“砰”地被推开,几个神情严肃的警察出现在门口。
两人猛地站起身,一脸惊愕地看着警察,还没等他们开口,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冷冷说道:“你们涉嫌非法窃取商业机密,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时佑眼睛瞪大,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声音尖锐地质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怎么会干那种事!”
“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时言走上前拿过那份文件拍在时佑脸上,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讥笑。
看到时言出现在这,时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恶狠狠地瞪着时言,喉间溢出破碎的怒吼:“这文件根本是假的,都是他拿来骗人的,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然而警察不为所动,迅速地将时佑和何蕴带出包间。
“假的?”时言挑眉看向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怜悯,跟在后面继续补刀:“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文件是真的。”
“你……”时佑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指尖发颤,“是你,你在耍我!”
走廊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何蕴被押着坐上车时,他终于想起刚刚该通知墨逸的,却发现喉咙里堵着的全是冷汗,连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好耶,坏人被抓咯!】
小八开心地在时言怀里打了个滚,眼神亮晶晶的。
【不过为什么你之前要把假的给他,然后又让他偷到真的文件?】
时言:他这个人虽然蠢,但是多疑。再说了,这样很有趣不是么?
【咦惹,宿主大大有点皮呢~】
夜风微凉,时言站在路灯下,仰头望着天边那轮圆月,思绪还沉浸在刚解决的那件事里。
他正发呆,猝不及防陷入黑暗,双手不自觉抬高,喉间涌上本能的紧绷。
“猜猜我是谁?”那人的笑意在耳后绽开,掌心却触到他脖颈处骤起的鸡皮疙瘩。
时言的呼吸突然停滞,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幼兽,右手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弧度僵硬弯曲——那是之前在精神病院里,为了护住头部免遭殴打而形成的肌肉记忆。
“放……放开我!”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慌,左手狠狠扯住背后那人手腕。
墨衍惊觉不对,慌忙松开手,却见他踉跄着前进半步,险些站不稳。
“言言,是我!”墨衍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刚刚只是想……”话未说完,便看见他迅速跑远。
等墨衍找到他时,眼前的场景让他停下了靠近的脚步。
黑暗的巷子里,时言背靠着墙滑坐在地,双臂紧紧抱住膝盖,额头抵在膝盖上,像只蜷缩在废墟里的流浪猫。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却连一声完整的呜咽都无法发出,只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死死抠进小腿外侧的肌肉。
记忆如潮水般倒灌——精神病院走廊里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猛地刺入鼻腔,深夜被按住灌药时,天花板上摇晃的阴影如同狰狞的怪物张牙舞爪。
那群总将他堵在储物间的身影再次逼近,粗糙的掌心带着汗味死死捂住他的口鼻,混着拳头砸在肋骨上的钝痛,还有电击治疗前护士冰凉指尖覆上眼皮的触感,此刻都顺着后颈皮肤疯狂啃噬,将他拽回那段窒息的日子。
“言言,别怕,是我。”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时言浑身一颤,抬起头来。
此时,墨衍这才看清,他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空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偶。
看到这一幕,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酸涩感从心底直往上涌。
见他没有抗拒的样子,墨衍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在半途停住,他怕自己再次吓到对方。
“别怕……”他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这里没有坏人,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你别过来!”时言眼神里满是惊恐与难过,平日里灵动的双眼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无助。
“又想骗我,不,你跟他们都一样,都想欺负我,都想害我。”
他别过脸去,用指关节狠狠蹭过下眼睑,抹掉因害怕而溢出的泪水。
看着时言脸上还未消散的惊恐和眼中闪烁的泪花,墨衍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脆响在死寂的巷子里炸开,“我是坏人,我该死。”
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骨节撞出闷响,墨衍声音温柔地不像话,“所以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不会反抗的。”
“你……”时言的眼神好似清明了一些,他转过头,终于看清眼前盛满担忧的男人,颤抖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以后……”他的声音闷在膝盖里,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别从后面……捂眼睛。”
“嗯,下次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瞧着他担忧懊悔的模样,时言的泪水终于冲破防线,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在下巴凝成摇摇欲坠的水珠。
墨衍慌乱地伸手去擦,却越抹越多,索性不管不顾地将人揽入怀中,掌心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抽噎渐渐弱了下去,细微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他垂眸望去,怀里的人早已睡熟,不知是累的还是困的。
墨衍小心翼翼抱起沉睡的人,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他叹了口气,心脏酸涩得发疼。
回到望山别墅时,已是深夜。
直到把人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墨衍才掏出手机,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林喻,时言病了,你赶紧过来一趟。”
“……”
林喻困得想死,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墨衍吵醒,颇有怨气,“墨衍,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又来折腾我。”
“真有事儿,你赶紧过来。”
听出他的焦急,林喻也不磨叽,“得得得,谁让你是我好兄弟,我一会过去。”
挂断电话后,墨衍守在床边,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时言安静的睡颜。
敲门声响起时,他几乎是踉跄着拉开门。
林喻提着医药箱的手顿了顿:“你脸色比上次复诊还差。”
“别管我,你先给他看看。”墨衍放低声音,生怕惊扰到床上熟睡的人。
林喻给时言把脉后,神情严肃,他摇摇头,起身往外走。
墨衍迅速跟上,两人在走廊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