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停在莫凡脸前三寸,霜气自她指端渗出,沿着他颧骨的线条缓缓游走。那层薄霜没有融化,反而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微微震颤,像是回应某种内在的频率。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真实而灼热,与记忆中每一个并肩的夜晚毫无二致。
“你说我是实验体。”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却稳,“那我五岁那年的冰凰觉醒,也是你们设计的?”
大主教嘴角微扬,手中沙漏金砂静止,黑雾退入漏底。他抬手,虚空中浮现出一段泛黄影像——穆家主宅的密室,烛火摇曳,一名医师模样的人正将一枚泛着幽蓝光泽的胚胎植入孕妇腹中。操作台旁的铭牌清晰可见:“β-07计划:启动。时空锚定,混血胚胎植入完成。”
画面一转,五岁的雨晴蜷缩在窗边,银发凌乱,脸颊上还挂着泪痕。窗外,家族灯火通明,庆生的钟声刚刚敲过十二下。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第一缕冰霜,随即,一道微弱的凤凰虚影在她背后一闪而逝。
“觉醒?”大主教冷笑,“那是我们设定的触发程序。冰凰心源,本就是从圣城禁地取出的上古基因库中提取的活性源种。你体内的每一道魔力回路,都是按照预设图谱生长的。”
雨晴没有动。她的视线从影像移回莫凡脸上,那层霜气仍在,未散。她记得那晚的冷,记得自己如何一遍遍凝结冰花,只为证明自己不是累赘。那些痛,那些孤独,难道也都是剧本里的一行字?
“若全是安排,”她低声说,“为何他亦能共鸣?”
她指尖轻压,霜气顺着莫凡的下颌滑落,滴在地面,凝成一颗微小的冰晶。那冰晶未碎,反而在触地瞬间折射出一道极细的金光,与她左臂隐现的龙鳞纹路同频轻震。
大主教还未回应,一道破空声骤然划过。
一枚晶莹丹药从侧方疾射而来,精准落在雨晴掌心。她低头,瞳孔微缩——冰魄丹。那枚五岁生辰时,姐姐悄悄塞进她手里的丹药,她一直贴身收藏,却在某次战斗中遗失。
“你忘了。”穆宁雪的声音从废墟边缘传来。她一步步走出,银发未束,战甲残破,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缓缓渗血。“你五岁那晚,我亲眼看见父亲将这枚丹药交给你。可我从未想过……它也是标记。”
大主教盯着那枚丹药,脸色微变:“冰魄丹?不可能,那只是追踪信标,内嵌编号β-07-a,不可能留存至今。”
“信标?”穆宁雪冷笑,“那你可知,为何当年植入后,她体内的冰系魔力回路会异常活跃?为何她每次使用高阶冰咒,都会引发血脉震荡?你们植入的是胚胎,可激活她体内潜能的,是这枚丹药。”
雨晴指尖微颤。她将丹药翻转,借着微光细看——丹体表面看似光滑,实则刻有极细的纹路,组成一串微型编号:β-07-a。与实验日志一致。
可就在她目光触及编号的刹那,丹药表面忽然泛起一层淡金波纹,如同被某种力量唤醒。她左臂的龙鳞纹路骤然发烫,冰凰心源深处,传来一声低鸣。
不是哀鸣,是回应。
“它在共鸣。”她喃喃。
“当然。”穆宁雪声音低沉,“你以为我为何在你觉醒后,执意将它送你?我那时已察觉父亲与圣城的联系,可我无法证明。我只能赌——赌这枚丹药,不只是监控,也可能是钥匙。”
大主教眼神骤冷:“荒谬。β-07计划的核心是时空同步,她只是容器,等待归位。真正的觉醒,需由沙漏引导,而非一枚残次信标。”
他说着,手中沙漏缓缓升起,金砂开始流动,黑雾再次凝聚。他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容器?”雨晴忽然抬眼,“你说我尚未归位?”
大主教脚步一顿。
她缓缓站起身,将冰魄丹置于掌心,五指合拢。冰凰心源的共鸣愈发清晰,那枚丹药在她手中微微震颤,表面金纹如活物般游走,最终与她左臂龙鳞纹路完全同步。
她闭眼,指尖微动,一滴透明泪珠自眼角滑落,未及坠地,便凝成一枚微小的冰晶——凝心之泪。
泪晶落入掌心,与冰魄丹相触。
刹那间,丹药碎裂。
一道无形的波动自她掌心扩散,如涟漪般扫过空间。沙漏悬浮半空,金砂流动骤然一滞,随即,竟逆向倒流了一瞬。
不是逆转时间,不是修复伤势。
是响应。
沙漏在回应她。
大主教猛地回头,瞳孔紧缩:“不可能!沙漏只认圣城血脉,只认计划主导者!你——”
“你说我归位。”雨晴睁开眼,目光如寒泉直刺他心,“可我从未离开。”
她抬手,掌心朝上,碎裂的丹药残渣悬浮而起,环绕着那枚凝心之泪,缓缓旋转。冰凰心源的共鸣与龙鳞纹路的震频交织,形成一道独特的能量场,正与沙漏内部的某种频率悄然对接。
“你告诉我,”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若我只是容器,为何能唤醒它?若我本为工具,为何它为我停转?”
大主教后退一步,沙漏金砂再次流动,黑雾翻涌,试图切断连接。可那枚泪晶却稳稳悬于空中,与沙漏之间,竟形成一道极细的金色光丝,如脉搏般微微跳动。
穆宁雪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开口。她只是看着妹妹,看着那枚曾被她当作护身符送出的丹药,如今化作撕裂谎言的利刃。
雨晴缓缓抬手,指尖轻触那道金丝。
沙漏震动。
金砂再次逆流,虽只一瞬,却清晰可见。
大主教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被他定义为“未启动容器”的实验体。
“你……不该有这能力。”他声音低哑,“β-07的权限,从未开放给个体意志。”
“权限?”雨晴冷笑,“你错了。我不是在请求许可。”
她五指张开,凝心之泪悬浮于掌心上方,冰魄丹的残渣环绕其周,与沙漏之间的金丝愈发清晰。
“我之存在,不在你们的编号里。”
她抬眼,直视大主教。
“而在我守护过的每一瞬。”
沙漏剧烈震颤,金砂逆流速度加快,黑雾翻腾欲出。可就在那黑雾即将喷涌的刹那,金丝骤然增亮,沙漏内部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响,如同锁扣松动。
大主教瞳孔骤缩,猛地伸手欲收沙漏。
雨晴的指尖,正缓缓伸向那道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