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向之礼那队散修分别已有三日。临别时那一声声恭敬的“韩师兄”,此刻回想起来,仍带着几分荒诞不经的暗爽,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警醒。化神老祖游戏人间,自己这番“配合演出”,看似占了些口头便宜,实则无异于刀尖起舞。若非对方兴致正浓,且自己从头至尾未曾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看破”,恐怕此刻已是另一番光景。
“无边海……西南犄角旮旯……黑竹……三星连线……” 韩元昊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四周,一边在心中反复咀嚼向之礼透露的信息。这些线索看似零碎模糊,但出自那位之口,绝不可能无的放矢。那岛屿存在灵脉的可能性极高,更重要的是,其位置足够偏僻隐蔽,或许正是自己眼下急需的、能够暂时摆脱追捕、安心疗伤乃至图谋结丹的绝佳所在。
只是,无边海浩瀚无垠,以“荒僻”、“灵气稀薄”着称,是真正意义上的修真荒漠。要在其西南角落寻找一个特定的小岛,无异于大海捞针。向之礼给出的线索——“避开大海漩,往西偏南”,“黑竹”,“子时三星连线指引”——是唯一的依仗。
他目前所处,仍是黄土野地靠近慕兰草原的一侧。要前往无边海,需先穿越这片危机四伏的缓冲地带,进入九国盟实际控制(或名义控制)的边缘区域,再折向西南,横跨大片荒芜之地,才能抵达无边海沿岸。路途遥远不说,其间不知要经过多少势力混杂区域、险地绝境。
“必须先恢复状态,并搞到一份尽可能详细的天南西部及无边海沿岸地图。”韩元昊心中定计。库勒储物袋中的兽皮地图主要覆盖草原和寂灭之墟,对天南内部标注简略。他需要更专业的地图,或许能在某些黑市或散修聚集点找到。
收敛心神,他将注意力放回当下。黄土野地中,杀人夺宝的亡命徒、两族渗透的斥候、被通缉的逃犯、寻找机缘的苦修……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以他目前筑基初期(伪装)的修为,不高不低,正是某些“猎人”眼中的合适猎物。
他专挑地形复杂、人迹罕至的路线,凭借强大的神识和龙元灵体对环境的敏锐感知,提前规避了数拨气息凶悍的队伍。偶尔遇到实在避不开的独行者或小股人马,他便提前显露一丝筑基修士应有的警惕和冷硬,对方权衡之下,大多也选择互相无视,擦肩而过。
如此又行了七八日,周遭景色渐渐有了变化。纯粹的黄土与裸露岩石中,开始出现零星的、顽强的耐旱灌木,天空也不再是永远昏黄,偶尔能看到久违的蔚蓝。空气中混乱的灵气稍稍平复,属于慕兰草原特有的那种燥烈与蛮荒气息正在减弱。
这意味着,他正在接近黄土野地的边缘,靠近九国盟势力影响的区域。
这一日正午,他翻过一道漫长的缓坡,前方视野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出现在下方,谷地中央,竟有稀稀落落的几十间简陋石屋、帐篷聚集,外围用粗木和石块垒砌了低矮的围墙,形成一个微型聚落。聚落上空,隐隐有极淡的炊烟升起。
有聚落,就意味着可能有交易,有情报,也可能有危险。
韩元昊隐匿在坡顶一块风化巨岩后,仔细观察。聚落规模很小,建筑粗糙,不像是正规的坊市或城镇,更类似一个临时性的、由亡命徒和边缘散修自发形成的落脚点。围墙上有几个懒散的哨兵,修为不过炼气中期,倚着木杆打盹。进出的人不多,装束各异,神色匆匆,皆带着风尘与戒备。
略一沉吟,韩元昊决定冒险进入。他需要补给,更需要地图和关于前方路途的情报。这处聚落看起来混乱,但正因为混乱,或许反而容易获取所需,也容易隐藏。
他再次检查自身伪装,将敛息术维持在筑基初期水准,又往脸上多抹了些尘土,让肤色更显黯淡,这才迈步走下缓坡。
靠近聚落时,那打盹的哨兵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朴素的灰褐袍服和筑基初期的气息上停留一瞬,便又耷拉下去,连问都懒得问一句。这种地方,只要不是大规模队伍或者气息特别扎眼者,进出随意。
踏入聚落,一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劣质酒气和某种草药焚烧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所谓的“街道”不过是房屋帐篷间踩实的泥地,狭窄而肮脏。两侧有些敞开的棚子或直接在泥地上铺块兽皮,便是摊位,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残缺的法器、沾着泥土的草药、风干的妖兽肉、简陋的符箓、甚至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灵光黯淡的矿石和骨片。
摊主和顾客都沉默寡言,交易过程极快,低声讨价还价几句,迅速交割,然后各自走开,生怕多待一刻。气氛压抑而紧张。
韩元昊不动声色,缓缓走过几个摊位,目光扫过那些商品,心中暗自摇头。东西大多粗劣不堪,即便偶有一两件稍好的,也价格畸高,且来路不正,容易惹麻烦。
他的目标很明确:地图、疗伤或恢复类的丹药(掩人耳目)、以及可能存在的关于无边海的信息。
很快,他在一个角落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独眼老者,裹着脏兮兮的皮袄,面前铺着一块磨损严重的兽皮,上面散乱放着几枚颜色暗淡的玉简、几卷泛黄的皮纸、一些奇形怪状的骨头和几块品相不佳的矿石。
韩元昊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卷皮纸上。那皮纸边缘破损,但隐约能看到描绘的山川线条。
“这图,怎么卖?”韩元昊蹲下身,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手指点了点那卷皮纸。
独眼老者抬起浑浊的独眼,打量了一下韩元昊,嘶哑道:“‘苍莽西陲’残图,覆盖天南西部三州及部分无边海沿岸,五十灵石。”
“残图?还五十?”韩元昊嗤笑一声,“完整与否尚且不知,覆盖范围也含糊,十块。”
“四十,不二价。”老者摇头。
经过一番毫无营养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二十五块下品灵石成交。韩元昊又花十五块灵石,从老者那里买了两瓶最普通的“回气散”和一瓶“止血膏”,顺手拿起一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骨片,问道:“这骨头片子呢?”
老者瞥了一眼:“路边捡的,看不懂,买满五十灵石送你了。”
韩元昊爽快地又付了十块灵石,将皮纸、丹药和那骨片一并收起。他没指望这残图多精确,有个大致方位参考就行。那骨片更是随手为之,只为显得自己像个囊中羞涩又爱捡便宜的普通散修。
没有在聚落中久留,韩元昊很快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这个混乱的落脚点。走出数里,寻了一处隐蔽的石缝,他立刻展开那卷“苍莽西陲”残图。
皮纸果然残破,许多地方字迹模糊,线条断裂。但大致轮廓还在,确实标注了天南西部几个州的大致方位、主要山脉河流,以及无边海漫长的海岸线。在海岸线西南末端,有一小片区域被特意涂暗,旁边有几个小字依稀可辨:“流涡险域,舟楫难行”。
“流涡……莫非就是‘大海漩’?”韩元昊精神一振。他仔细辨认,在那片涂暗区域西偏南方向,图上的海岸线变得极其曲折破碎,点缀着无数细小如尘的岛屿标记,大多无名。其中一处,似乎被前人用极淡的笔墨,点了一个小小的墨点,旁边没有任何注释。
“是这里吗?”韩元昊无法确定。但这片区域与向之礼描述的“西南犄角旮旯”方位基本吻合。他将这片区域的细节死死记在脑中。
韩元昊昼行夜宿,尽量避开沿途偶尔出现的其他行人。他神识强大,总能提前发现对方。大多数时候,双方默契地保持距离,互不干扰。只有一次,一伙五个修为在练气中后期的汉子,见他独行且气息“普通”,试图拦路。韩元昊懒得废话,直接释放出一丝筑基修士的灵压,并暗中以神识冲击了为首者一下,对方顿时脸色煞白,忙不迭地道歉退走,再无纠缠。
如此行了约二十余日。根据地图,这里已经接近天南西陲,前方就是浩瀚无边的“无边海”了。
空气中的水汽明显增多,带着咸腥的味道。灵气愈发稀薄,甚至比黄土野地还不如。举目望去,前方是灰蒙蒙的海天一线,海岸则是怪石嶙峋的礁滩和耐盐的稀疏植被,荒凉无比。
到了这里,地图的指引基本到头了。剩下的路,要靠向之礼的线索和自己摸索。
韩元昊在海边寻了一处隐蔽的岩洞暂歇,调息半日,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他取出得自库勒储物袋的一些材料,又从那独眼老者附赠的骨片上刮下少许粉末(那骨片材质特殊,蕴含极微弱的阴寒之气,可做简易标记),开始炼制一样东西。
不是法器,也不是符箓,而是一个简陋的“指向罗盘”。核心是一小块“引磁石”,辅以几种对微弱灵力波动敏感的粉末,刻上简易的方位阵法。此物无法精确定位,但能大致感应某个方向的灵力异常或特殊地磁,配合向之礼的“三星连线”线索,或许能增加找到目标的几率。
炼制过程不过半个时辰,一个巴掌大小、指针微微颤动的灰扑扑罗盘便成型了。韩元昊将其握在手中,注入一丝灵力,指针一阵乱转后,渐渐偏向西南方向,并在某个角度微微停滞,似乎受到某种极远处、极其微弱的牵引。
“西南……有戏。”韩元昊眼神微亮。这牵引未必就是目标岛屿,但至少是个方向。
他没有船只。无边海虽然灵气稀薄,但海面广阔,风暴无常,海中亦有低阶妖兽乃至诡异海流,非筑基修士可轻易横渡。不过,他早有准备。
在寂灭之墟和黄土野地的逃亡中,他收集了一些坚固耐腐蚀的妖兽骨骼和金属材料。此刻,他结合《玄金噬气诀》的塑形之能,以及得自百炼宗的一些粗浅炼器心得,开始现场炼制一件简陋的“水上法器”。
并非飞舟,那太耗灵力且目标明显。他炼制的,更像一个梭形的“潜水艋艟”。以几根巨大的海兽肋骨为龙骨,覆盖上鞣制过的坚韧兽皮,内部以金属支架加固,刻画简单的避水、加固符文。前端尖锐,可破浪,尾部预留了一个镶嵌灵石的小型推动阵法,必要时可提供短暂加速。整体狭长低矮,半潜于水中时极不起眼。
这活儿耗费了他一整日功夫。成品粗糙,速度不快,防御也一般,但胜在隐蔽、省力,且能一定程度上抵御风浪和海兽袭击。对于无边海这种灵气荒漠,够用了。
将简陋的“海梭”推入水中,韩元昊跃身其上,盘坐于中部凹陷处。心念一动,尾部阵法镶嵌上一块中阶灵石,发出低沉的嗡鸣,推动海梭缓缓离岸,朝着罗盘指示的西南方向驶去。
入海之后,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无边海之名,名副其实。最初几日,目之所及,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天空永远是一种沉郁的灰蓝色,连海鸟都罕见。灵气稀薄到几乎感应不到,修炼恢复变得极其缓慢。唯有依靠丹药和灵石补充。
海面并不总是平静。有时会突如其来掀起数丈高的浪头,有时又会陷入死寂般的无风带,海梭如同置身于一块巨大的墨蓝琉璃之上。韩元昊依靠强大的神识预判风浪,操控海梭规避,实在避不开,便以龙元灵力强行稳固船体。至于无风带,则只能依靠那简陋的推动阵法慢慢前行,耗费灵石。
海中亦有危险。他曾遭遇过一群拳头大小、牙齿锋利的“箭齿鱼”,差点将兽皮船体咬穿,被他以庚金指风尽数绞杀。也曾远远感知到深海中庞然巨物的阴影游过,那气息至少是三阶(相当于筑基期)甚至更高的海兽,他立刻收敛气息,静止不动,直至阴影远去。
按照向之礼的提示,他需要“避开大海漩”。罗盘在航行数日后,曾一度剧烈摇摆,指针疯狂旋转,指向某个方向时散发出明显的预警波动。韩元昊立刻绕行,远远望去,那个方向的海天交接处,隐约有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灰黑色旋涡轮廓,直径恐怕有数十里,吸扯着周围的海水和云雾,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那便是“流涡险域”了。
绕开大海旋,继续向西南。日子一天天过去,枯燥而艰苦。韩元昊靠着丹药和坚韧的意志支撑。他不断修正方向,同时每夜子时,只要云层不厚,便会凝望星空,寻找那“三颗排成一线,贼亮”的星辰。
直到出海后的第十七夜。
那一夜,天空难得晴朗。墨蓝色的天幕上,星河璀璨。子时正,韩元昊仰卧在海梭中,目光如炬,扫过南天星域。
忽然,他眼神一凝。
在西南方低垂的天幕上,三颗异常明亮的星辰,如同被无形的线串起,笔直地排列成一条短线,横亘于夜空。其光芒之盛,远超周围群星,带着一种稳定而冷冽的辉光。
三星连线!
线头所指,正是他目前航向的略微偏南方向!
韩元昊心中涌起一阵激动,但立刻压下。他调整海梭方向,朝着三星连线指引的方位驶去。同时,手中那个简陋罗盘的指针,也颤抖着指向了同一方向,并且那微弱的牵引感,似乎清晰了一丝。
又航行了三日。前方海平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随着距离拉近,黑点逐渐放大,显现出岛屿的轮廓。那是一座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的岛屿,岛上中央有起伏的山峦,覆盖着深色的植被。远远望去,岛屿边缘礁石密布,浪花拍打,激起白色泡沫。
当海梭靠近到足以看清岛上细节时,韩元昊的目光,牢牢锁定了岛屿背阴面的一片斜坡。
那里,生长着一片竹林。竹子的颜色,并非翠绿,而是一种深沉近黑的墨绿色,在昏暗的天光下,几乎与山岩融为一体。竹竿笔直坚硬,枝叶稀疏,透着一股顽强与冷硬。
黑竹!
韩元昊深吸一口带着咸腥与草木气息的海风,眼神复杂。找到了。向之礼没有骗他,这岛屿确实存在,且特征吻合。
但他并未贸然靠岸。神识如同最紧慎的触手,缓缓向岛上蔓延。岛屿有灵脉,尽管微弱,但确实存在,主要集中在中央山峦区域。而就在那灵脉气息最为聚集的山腰处,他感应到了人工建筑的痕迹,以及……一道并不刻意隐藏、甚至带着些许审视意味扫过海面的神识!
这道神识,凝练、厚重,带着一种经年累月的沉淀感,其强度……赫然是结丹期!
果然有人!而且是一位结丹修士!
韩元昊心头一凛,立刻停下海梭,停留在离岸数里外的海面上。他收敛了所有外放的灵压,只保持基本的护体灵光,姿态放得极低,但也没有刻意表现出惊慌或畏惧。
对方既然已经发现他,且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说明有交流的余地。一位隐居在此的结丹修士,其心性难以揣度,但通常而言,若非穷凶极恶或别有图谋,对于贸然闯入其领地的低阶修士,或许会驱逐,或许会审视,直接打杀的可能性相对较低——除非对方正在修炼紧要关头或隐藏着重大秘密。
数息之后,一道平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直接在韩元昊耳边响起,用的正是天南语:
“何方道友,驾临我这海外荒岛?老夫自丹,在此清修,不喜外客搅扰。”
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那股结丹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隔着数里海面,沉沉地笼罩过来。
韩元昊知道,第一印象至关重要。他定了定神,朝着岛屿方向,抱拳躬身,朗声回应,声音不卑不亢,清晰传入:
“晚辈韩元,乃一天南散修,因遭仇家追杀,身负重伤,流落至此。偶闻海外有僻静之地可暂避风雨,遂冒昧寻来。事先不知此乃前辈清修之所,唐突之处,万望海涵。晚辈绝无恶意,只求一隅之地暂作栖身,疗养伤势,待伤愈后自当离去,绝不敢久扰前辈清净。”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自称晚辈,言明是被迫逃亡、重伤寻地疗伤,点出“暂避”、“不敢久扰”,既示弱,也表明无意争夺此地或久居,降低对方的敌意和戒心。
海风拂过,带起细微的浪声。片刻沉默后,自丹上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缓和了一丝:
“韩元?倒是少见的名字。你说遭仇家追杀,流落至此……无边海浩瀚荒僻,寻常修士避之不及,你能寻到这里,倒是有些本事,或者说……有些运气。”
这话似在感慨,又似在试探韩元昊如何得知此地。
韩元昊早有腹稿,恭敬答道:“不敢隐瞒前辈。晚辈早年曾救助一位濒死老修,其人临终前,含糊提及无边海西南极僻处,有一岛生黑竹,夜观三星可寻,岛下有微脉,或可容身。晚辈走投无路之下,姑且信之,依言摸索,侥幸寻得。不想竟是前辈仙居,实属冒犯。”
他将向之礼的存在,模糊成一个“濒死老修”的临终遗言,合情合理。既解释了信息来源,又撇清了与任何势力的关联,凸显自己孤苦无依的散修身份。
“哦?濒死老修……三星指引……”自丹上人的声音沉吟片刻,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或者至少没有深究。“你既是寻地疗伤,观你气息,确实虚浮不稳,伤势不轻。也罢……”
话音未落,韩元昊只见前方岛屿岸边,一块巨大的礁石后方,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倏然而至,落在海面之上,化作一块长约两丈、宽约五尺的青色木筏。木筏上符文微闪,显然是件简易的飞行或渡水法器。
“老夫不喜外人踏足山居。此筏送你至岛西侧,那里有一处背风浅滩,岸上有几间早年遗留的简陋石屋,你可暂居。岛上除中央山脉为核心禁地,不可擅闯外,其余地方,你可自行活动,采摘些普通草药、捕些海鱼果腹无妨。但需谨记:安分守己,莫生事端,更不得泄露此岛位置。待你伤愈,自行离去。否则……”自丹上人的声音转冷,“莫怪老夫不念同为修道之人的情面。”
这是划下了道:允许你暂时落脚,但活动范围受限,核心区域禁入,伤好走人,而且要保密。
条件不算苛刻,甚至可以说,对于一位闯入其隐居之地的陌生筑基修士,这已经算是相当宽容了。韩元昊心中微松,知道初步接触算是过关了。
“多谢前辈收容之恩!前辈吩咐,晚辈定当谨记,绝不敢违!”韩元昊再次躬身,语气诚恳。然后操控海梭,靠近那青色木筏,小心踏了上去。木筏立刻自行启动,稳稳地朝着岛屿西侧驶去。
站在木筏上,韩元昊回头望了一眼那笼罩在淡淡雾气中的中央山峦。那位自丹上人,似乎已经收回了神识,不再关注他。
暂时,安全了。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这位结丹修士允许他留下,是出于怜悯、无聊,还是另有考量?自己又该如何在此地安心疗伤,并寻找机会,或许……进行更深一步的接触或交易?
海浪轻拍,木筏破开水面,载着他驶向那个暂时可以喘息的岸边。前途依旧莫测,但至少,在这浩瀚无边的荒海之中,他找到了一块暂时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