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出征的队伍扬起漫天尘土,雨柔站在城楼上看了许久,直到那抹银甲缩成小点,才转身下楼。刚走到宫道,就见安王的贴身太监迎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贵妃娘娘,王爷在书房候着您呢,说有要事商议。”
雨柔心头了然,安王这是等不及要谈盐引的事了。她淡淡点头:“知道了。”转身时,瞥见畅音阁的方向有抹素色身影一闪,想必是林昭仪在目送秦岳。
安王书房里弥漫着檀香,他正对着一幅地图皱眉,见雨柔进来,立刻起身:“妹妹可算来了,你看,秦岳带走了近半兵力,京中空虚,正是我们拿下盐道的好时机。”
雨柔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标注“盐城”的位置:“王爷想得太简单了,李院判在盐城经营多年,根基深厚,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那依妹妹之见?”安王挑眉,他知道雨柔总有办法。
“借刀杀人。”雨柔压低声音,“李院判当年构陷林昭仪之父,证据我已经拿到,王爷只需让人把这份证据‘不小心’掉在御史台门口……”
安王眼睛一亮:“还是妹妹高明!既除了心腹大患,又不会引火烧身。”他看向雨柔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只是,妹妹为何突然帮我?”
“唇亡齿寒罢了。”雨柔转身,目光落在窗外,“王爷若倒了,下一个就是我。”
安王大笑:“妹妹倒是坦诚。放心,等我掌了盐道,少不了妹妹的好处。”
离开安王府,雨柔没有直接回寝殿,而是绕去了畅音阁。竹帘半卷,林昭仪正坐在窗边写信,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眼眶微红。
“在给秦将军写信?”雨柔轻声问。
林昭仪手一抖,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只是随便写写。”她慌忙将信纸揉成团,却被雨柔按住手。
“有些话,说出来总比憋着好。”雨柔拿起一张新纸放在她面前,“秦将军看到,定会明白的。”
林昭仪沉默片刻,终于提笔,字迹却有些颤抖:“告诉他,家里一切安好,让他……务必平安回来。”
雨柔看着那行字,忽然想起城楼上的默念,原来牵挂一个人的心情,是藏不住的。
几日后,御史台果然“意外”得到了李院判构陷忠良的证据,弹劾奏折一夜之间堆满了皇帝的御案。太后想保李院判,却被安王联合几位老臣堵住了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院判被打入天牢。
消息传到畅音阁时,林昭仪正在调琴,琴弦忽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共鸣,她指尖一顿,随即落下一串轻快的音符,像积压多年的心事终于散开。
“李院判倒了,太后少了左膀右臂,接下来……”雨柔话没说完,就被林昭仪的琴声打断。这次弹的是《良宵引》,调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孤高。
“接下来的事,交给妹妹了。”林昭仪侧过脸,眼底带着释然的笑,“我这双手,总算能只为喜欢的人弹琴了。”
雨柔望着她,忽然明白,这后宫的刀光剑影里,也藏着这般柔软的期盼。而此时的边关,秦岳正拆开一封加急信件,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支绽放的梅花——那是林昭仪的标记。他展开信纸,看到“平安”二字时,常年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柔和了一瞬。
风沙漫天的战场上,这两个字,成了最坚硬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