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魔镜的光芒再次流转,将众人带入了一片更加混乱、灵气与魔气交织肆虐的地界——神魔交界处。
“哇!”苏见夏指着镜中景象,忍不住低呼,“快看!是小时候的路无涯!长得还挺……可爱的嘛!”
只见镜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凡人孩童七八岁大小、头发已是暗红色、五官精致却带着伤痕和污渍的小男孩,正蜷缩在一个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废墟角落里。他抱着膝盖,血瞳中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凶狠,以及一丝深藏的恐惧。
在这个弱肉强食、混乱不堪的地方,“可爱”显然是最无用的东西。镜中的画面快速闪回,展示了小无涯是如何在一次次被更强大的魔物欺凌、抢夺、殴打下艰难求生。他像一头受伤的幼兽,舔舐着伤口,眼中逐渐凝聚起偏执与暴戾。
直到那一天。
“泠音,这里好脏啊,还好可怕……我们还带着那个冰块脸干啥?更冷了!”一个娇俏又带着点抱怨的女声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年幼的揽月正拉着同样年少的泠音,两个小神女如同不小心坠入污浊之地的明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而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同样年幼、却已然板着脸、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小版沈清辞,正沉默地跟着。
“他自己跟来的。”小泠音撇撇嘴,浑不在意,眼神里反而充满了探险的兴奋,“听说这里有千年宝物出现呢!说不准我们能找到!多刺激啊~再说,遇到危险不是还有那个冰块脸跟着嘛,怕啥~”
她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死死盯着他们的小小身影。
小泠音脚步一顿,挣脱揽月的手,跑了过去。她蹲下身,看着这个浑身是伤、眼神凶狠的小魔物,没有害怕,反而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颗散发着清甜灵气的糖果,递到他面前。
小无涯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动。
小泠音也不在意,直接剥开糖纸,趁他愣神的功夫,一把将糖果塞进了他嘴里。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纯粹的甜意在口中化开,瞬间冲散了喉咙里的血腥气和心中的戾气。小无涯愣住了,血瞳中的凶狠褪去,只剩下茫然。
“好甜…”他无意识地喃喃。
“泠音!快走啦!这里好臭!”小揽月在远处催促。
“好勒!马上来!”小泠音应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呆呆的小魔物,纠结了一下,索性将整个装糖果的小荷包都塞到了他怀里。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看着他那双依旧茫然的眼睛,很认真地,用带着稚气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对他说:
“记住,只有强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说完,她转身跑向了等待她的揽月和沈清辞,三个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混乱的边界迷雾中。
只留下小无涯,呆呆地坐在原地,怀里抱着那个还残留着少女体温和甜香的荷包,嘴里是化不开的甜意,耳边回荡着那句如同箴言般的话语。
只有强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从那一天起,那颗糖的甜,那个少女的身影,和那句关于“强大”的告诫,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进了路无涯的灵魂深处。
镜中的画面开始加速。众人看到,小无涯如何凭借着那股狠劲和执念,在神魔交界处疯狂地厮杀、吞噬、变强。他不再退缩,每一次濒临死亡,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个递来糖果的少女和那句话。他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偏执,最终成为了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魔尊路无涯。
而他内心深处,一直藏着那个给他糖、告诉他如何生存的“光”。他执着地想要找到她,想要变得足够强大,足以站在她身边,甚至……将她据为己有,让那道光,只照耀他一人。
这,就是路无涯的心魔根源。
源于卑微处的一丝甜,却扭曲成了偏执的占有与恐惧失去的疯狂。
镜中的幻境缓缓定格在路无涯成为魔尊后,立于魔域之巅,血瞳遥望神界,寻找那道光的画面。
作为旁观者的路无涯神魂,看着镜中自己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自己内心的执念。他意识到,自己对白茯苓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太多因童年阴影而产生的扭曲与偏执。
破魔镜映照出的,是他内心最深的渴望,也是最脆弱的软肋。
幻境开始波动,属于路无涯的心魔考验,似乎才刚刚进入更深的层次。他能否勘破这份源于救赎却走向极端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