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阵前斗将
西城楼前，空气仿佛凝固。秦渊与玄骨相隔五丈对峙，气势交锋的中心，地面上的尘土与碎屑无风自旋，形成一个缓慢扩大的漩涡。城墙上下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似乎都被这无形的力场隔绝开来，变得遥远而模糊。
玄骨宽大的灰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幽绿色的光芒炽盛起来，那是他催谷玄阴内力到极致的表现。秦渊方才那一剑，不仅破了他的玄阴搜魂手，更有一股极其精纯霸道的阴寒内力反噬而来，几乎冻伤了他的经脉。这绝非寻常江湖内力，其质其性，隐隐与他所知的教中一门失传已久的禁忌武学相似，再联想到玉罗刹可能透露的秘辛……
“小子，你师承何人？”玄骨的声音更加沙哑刺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你这身内力，从何而来？”
秦渊长剑斜指地面，玄墨色的气劲在剑身与周身隐现流转，将他衬得如同来自九幽的魔神。他心知对方已起疑，或许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但此刻战场之上，岂是探寻私密之时？他冷哼一声，语气冰寒：“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话音未落，秦渊率先发动！他深知久战不利，必须速战速决，提振守军士气，并震慑敌军高手。身形一动，如浮光掠影，手中长剑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剑势起初如云霞漫卷，轻灵飘忽，瞬间却化作覆顶之乌云，带着沛然莫御的压力与深沉的寒意，笼罩向玄骨！正是覆云剑法中的杀招——“云垂海立”！
玄骨不敢怠慢，双掌齐出，灰袍袖子鼓胀如帆，掌指间黑气缭绕，阴风惨惨，竟似有无数怨魂哭嚎之声伴随。他将玄阴搜魂手催至十成功力，掌影重重，如鬼爪森罗，硬撼秦渊的剑势。他打定主意，要以深厚的内力和诡谲的招式，逼出秦渊的根底，甚至……生擒回去，必是大功一件！
砰！嘭！嗤——！
剑掌再次相交，劲气四溢。这一次的碰撞远比之前激烈！玄墨内力与玄阴内力如同两条属性相近却互相排斥的毒龙，疯狂撕咬吞噬。秦渊的剑法精妙，力道沉雄，更兼内力性质诡异，时而如深渊吞噬，时而如寒潮爆发。玄骨则胜在功力更为老辣，经验丰富，玄阴搜魂手变化多端，专攻穴窍经脉，歹毒无比，那伴随掌力的精神冲击更是无孔不入，试图扰乱秦渊心神。
两人以快打快，在西城楼前这片狭窄的区域兔起鹘落，身影交错。剑光与掌影纷飞，所过之处，无论是试图靠近的清兵还是守军，皆被四散的凌厉气劲震飞、撕碎，清出一片死亡地带。
秦渊只觉对方内力阴柔刁钻，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钻入自身经脉，那精神冲击也一波强过一波，脑海中幻象丛生，时而见铁山血夜惨状，时而见简心遇险，时而又是玉罗刹那妖娆而充满暗示的笑容。他知道这是对方邪功作祟，紧守灵台清明，以《沧海无量诀》心法护住心神，将种种幻象当作过眼云烟，手中覆云剑法使得越发纯熟圆融，对玄墨内力的驾驭也在这等高强度对抗中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玄骨却是越打越心惊。这年轻人的内力仿佛无穷无尽，而且那阴寒属性竟似还在自己的玄阴内力之上！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心志坚如磐石，自己的搜魂魔音竟难以撼动其分毫！久战不下，他心中焦躁，尤其是眼角余光瞥见中军方向似乎有些骚动（正是江辰开始行动之时），更是萌生退意。
“百鬼夜行！”玄骨厉啸一声，身形陡然变得模糊，化作七八道真假难辨的灰影，从不同方位扑向秦渊，掌爪齐施，阴风扑面，仿佛瞬间有百鬼索命！
秦渊眼神一凝，知道这是对方身法极速与幻术结合的精妙招式。他不闪不避，深吸一口气，体内玄墨内力如潮水般奔涌，长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震鸣，剑势陡然一变，不再追求变幻，而是化繁为简，一剑直刺！剑速看似不快，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锁定了玄骨无数幻影中最核心、最真实的那一道！
“覆云剑·一线天光！”
这是他在古洞中观云海悟剑，于《沧海无量诀》“沧海一粟”理念基础上，新近领悟出的剑招，意在万千变化中，寻其本源，一剑破之！
嗤啦！
如同布帛撕裂，又似阴云被阳光刺穿。玄骨漫天幻影骤然消散，他真身显现，眼中满是骇然与不可思议，秦渊的剑尖，正点在他全力拍出的掌心劳宫穴上！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霸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玄墨内力，如同决堤洪流，瞬间冲破玄骨的掌力防御，沿着手太阴肺经狂涌而入！
“啊——！”玄骨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黑色冰晶，并且迅速向肩头蔓延！他当机立断，左手并指如刀，狠厉地斩在自己右肩之上！咔嚓一声，右臂齐肩而断，落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如同黑色的冰渣！
他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断臂处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股黑色的寒气萦绕。他死死盯着秦渊，尤其是秦渊左耳后的方向，嘶声道：“果然是……果然是……圣……”话未说完，他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身形急退，如同受惊的夜枭，几个起落便混入混乱的战团，消失不见。
秦渊没有追击，他持剑而立，微微喘息。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大半心力与内力。玄骨最后那未说完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回荡。“圣”？是指什么？圣女？圣子？还是与玄阴教某种至高存在有关？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暂时压下。无论如何，击退玄骨，对守军士气的提振是巨大的！
“将军神威！”
“杀鞑子啊！”
城头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守军将士见主将连败敌军高手，甚至重创了那诡异的灰袍妖人，顿时士气如虹，原本有些摇摇欲坠的防线再次稳固下来，甚至发起了反冲锋，将攀上城头的清军又压了回去。
与此同时，清军中军方向，骚动骤然扩大！
江辰动了！
就在秦渊与玄骨激战，吸引了几乎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他一直蛰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箭楼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那名正在指挥炮兵调整、距离中军大旗尚有百余步的炮营佐领！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仿佛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人剑合一，杀气凝聚为一点，以至于他掠过几十步的距离，两旁的清军护卫才反应过来，惊呼声和示警声刚刚响起，他的剑尖已经递到了那名佐领的咽喉之前！
那佐领也是一名勇将，感受到致命的危机，骇然之下，只来得及将手中的令旗横在身前，同时竭力向后仰倒。
“噗嗤！”
轻响过后，令旗的木杆被轻易削断，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咽喉，并从后颈透出少许！
江辰一击得手，毫不恋战，手腕一抖，长剑撤回，带出一蓬血雨。他看也不看结果，身形如同鬼魅般转折，避开两侧刺来的长枪，足尖在一名清兵头盔上一点，人已如大鸟般腾空而起，向城墙方向掠去。
“拦住他！”
“放箭！”
清军阵中一片大乱，弓弦响动，箭雨向他覆盖而去。然而江辰的身法太过诡异灵动，在空中竟能做出不可思议的转折，大部分箭矢都落空了，少数几支靠近的，也被他挥剑格开。他如同一个黑色的幽灵，在万军之中几个起落，便已逼近城墙。
城头守军早已看到这一幕，爆发出更大的欢呼，纷纷以弓弩压制追兵，接应江辰。
然而，就在江辰即将踏上城头垛口的一刹那，异变再生！
一道炽烈如火的红影，如同凭空出现，恰好挡在了江辰与城墙之间！是玉罗刹！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巧笑倩兮，美目流转，手中却毫不留情，一条缀满细碎铃铛的红色绸带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灼热而诡异的劲风，直卷江辰双足！
“江公子，这般来去匆匆，都不跟奴家打声招呼么？”她的声音娇媚入骨，动作却狠辣刁钻。
江辰眼中寒光一闪，他虽受伤，但剑势不减反增，人在半空，长剑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斩向那红色绸带！他心知这妖女难缠，此刻身陷重围，绝不能被她缠住！
剑锋与绸带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绸带上蕴含的灼热内力与江辰阴寒的剑气激烈冲突，发出嗤嗤异响。江辰借力身形再拔高几分，试图越过玉罗刹。
玉罗刹娇笑一声，绸带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同时左掌悄无声息地拍向江辰肋下空门，掌风带着一股甜香，显然含有剧毒！
江辰不得已，回剑格挡，两人在空中闪电般交换了数招。就这么一耽搁，身后的清军高手和箭雨已然迫近！
“玉罗刹！你做什么！”城头上，秦渊看得分明，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他没想到玉罗刹会在此刻突然对江辰出手！
玉罗刹闻声，百忙中回头冲着秦渊抛了个媚眼，娇笑道：“秦将军莫急，奴家只是试试江公子的身手嘛！”
就在这时，江辰抓住她分神说话的刹那空隙，剑势陡然变得决绝惨烈，完全不顾自身防御，人剑合一，化作一道一往无前的黑色流光，直刺玉罗刹心口！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玉罗刹脸色微变，没料到江辰如此悍不畏死。她可不想跟这个冷面剑客同归于尽，红色绸带急忙回防，在身前布下重重绸影。
嗤！剑光穿透数层绸影，虽力道已衰，仍点中了玉罗刹的肩头。玉罗刹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肩头衣衫破裂，渗出一缕鲜血。
江辰则借着这一点之力，以及玉罗刹后退露出的空隙，身形如流星般终于射上了城头，落地时一个趔趄，以剑拄地，才稳住身形，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刚才的爆发与旧伤让他消耗巨大。
玉罗刹抚着肩头的伤口，看着城头上的江辰和怒视她的秦渊，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咯咯娇笑起来，声音在战场上显得格外诡异：“好个孤影剑，够狠！姐姐我喜欢！今日便玩到这里，后会有期啦！”
说完，她红影一闪，如同鬼魅般融入混乱的战场，几个闪烁便不见了踪影，方向依旧是清军侧翼。
秦渊赶到江辰身边，沉声道：“江兄，伤势如何？”
江辰摇了摇头，示意无碍，目光却看向清军中军方向。只见那里因炮营佐领被杀，已陷入一片混乱，炮击也暂时停了下来。他低声道：“目标已除。”
秦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转头望向城外，虽然击退了玄骨，刺杀了敌军炮营指挥官，暂时缓解了危机，但清军的攻势并未停止，更多的部队正在调动，显然多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而玉罗刹的诡异行为，更是让他心中蒙上一层阴影。这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她刚才对江辰出手，是真的临时起意，还是别有图谋？
阵前斗将，虽暂胜一场，但真正的血战，远未结束。
【下章预告】
秦渊力挫玄骨，江辰万军之中取敌首级，暂缓城防危机。然多铎恼羞成怒，亲督大军，发动更猛烈攻势！玉罗刹诡异行踪终现端倪，其突袭清军侧翼粮草重地，竟是为了一桩私怨还是另有所图？李过、刘体纯奇兵趁乱出击，能否切断清军命脉？第二百零二章 《单骑破阵》，看秦渊为扭转战局，将做出何等惊世骇俗之举？玄墨内力与覆云剑法融合至新境界，匹马单剑，直闯万军之中！血火炼狱，英雄胆色，尽在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