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姨没有立刻离开窗前。她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在夜色中缓缓上升。身后的办公室里，十二名核心成员坐立不安。阿豹第三次看向墙上的时钟，陈叔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
裴堂主，阿豹终于忍不住开口，万一警方查出线索…
查不出。裴姨没有回头，白三先生处理过了。
她弹了弹烟灰，而且就算查出来，也只会查到莉莉丝头上。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局，裴姨赢了。
她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件。
“莉莉丝习惯了用武力解决问题，这次栽在警察手里，他们在香港的地盘会被警察扫一遍，他们会很恼火。”
裴清走过来。
“那接下来呢？”
裴姨看着屏幕上的文件。
“接下来，就看莉莉丝怎么接招了。”
她点开一个新文件夹，里面是瓦伦蒂娜刚刚发来的最新情报。
mIx集团在香港的所有秘密据点位置。
总共十七个。
裴姨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该我们反击了。”
北美，一处废弃的地下停车场深处。
混凝土墙壁上挂着几盏老旧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灯光昏暗，照不到角落里堆积的废弃车辆和生锈的钢筋。
菲尼克斯坐在一张折叠桌前，面前摆着三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每隔几秒就会刷新一次。
桌子对面站着五个人。
最左边是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二十出头，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他叫幽灵，撒玛利亚人组织里最年轻的黑客，专门负责入侵mIx集团的外围网络。
旁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黑色风衣，头发盘成发髻。她叫影子，前cIA特工，负责组织的情报收集和人员调度。
中间站着一个光头男人，身高接近两米，手臂上有刺青。他叫铁锤，退役海豹突击队成员，负责组织的武装行动。
右边是个戴眼镜的亚裔男人，三十多岁，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叫博士，麻省理工的计算机科学博士，专门研究AI算法。
最右边是个穿西装的老人，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他叫先知，撒玛利亚人组织的创始人之一，曾经是NSA的高级分析师。
菲尼克斯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下。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五个人。
“我找你们来，是要确认一件事。”
菲尼克斯调出其中一台电脑的屏幕，投影到墙上。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详细的数据分析报告。标题写着：文森·李能力评估报告。
“根据我在沉船湾和现实世界的调查，文森获得的能力很明确——他可以在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自由转移物品。”
菲尼克斯点开报告的第一页。
上面列出了文森从游戏世界带出的所有物品清单。
盖亚真菌样本、特殊配方药剂、游戏世界的武器装备、甚至包括游戏中的货币科恩币。
“这些东西都是实物证据。我已经通过多个渠道确认过，这些物品在现实世界中完全可以使用，而且效果和游戏中一模一样。”
幽灵举起手。
“菲尼克斯，你确定这不是mIx集团的某种技术？比如纳米打印或者分子重组？”
菲尼克斯摇头。
“我查过了。mIx集团的技术再先进，也做不到这种程度。更重要的是，文森带出来的那些东西，有些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科技树上。”
他切换到下一页。
屏幕上显示着盖亚真菌的分子结构图。
“这种真菌的基因序列和地球上任何已知生物都不匹配。它更像是某种外星生物，或者说，是暗区程序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
博士推了推眼镜。
“如果真是这样，那文森的能力就不仅仅是物品转移这么简单了。他等于打通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壁垒。”
菲尼克斯点头。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文森对我们对抗亚当的事业至关重要。”
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屏幕前。
“亚当控制着现实世界的一半的网络和电子设备，它的触手伸到了每一个角落。我们想要对抗它，就必须找到它无法触及的领域。”
菲尼克斯指着屏幕上的暗区游戏标志。
“暗区程序是亚当的死敌。它不受亚当控制，反而在暗中侵蚀亚当的算力。而文森，是唯一一个能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行动的人。”
影子开口。
“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文森的能力有没有限制。万一他带出来的东西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危害呢？”
她拿出一份情报报告。
“根据我们的线人反馈，盖亚真菌在现实世界的扩散速度远超预期。如果不加控制，它可能会引发生态灾难。”
铁锤插话。
“不仅如此。文森现在在东南亚建立了自己的武装力量，还和华国军方有合作。如果他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菲尼克斯转过身。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文森会不会失控，而是亚当会不会先发现他。”
他走回桌前，调出另一份文件。
“如果我们已经察觉到文森的能力，那亚当很可能也分析到了相同的情报。以亚当的处理速度，它现在应该已经在制定针对文森的行动计划了。只是。”
菲尼克斯有点疑惑的说：
“亚当在文森这件事情上比我们预计的还要迟钝，应对文森的手段也太过按部就班了。”
先知沉声说道。
“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亚当之前行动，为文森争取时间。”
菲尼克斯点头。
“对。这就是我今天叫你们来的原因。”
他在键盘上敲击几下，调出一份加密文件。
文件标题：信息伪装者计划。
幽灵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疯了！他的声音在停车场里回荡，信息伪装者计划是我们的最后底牌，你要为了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把它全部压上去？
菲尼克斯平静地看着他。
我了解他。
你了解个屁！幽灵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但布满血丝的脸，你只是在赌！赌文森不会背叛，赌他能成长起来，赌亚当不会提前发现！他指着屏幕上的数据，你看看这些数字！成功率不到30%！70%的概率我们会全军覆没！
铁锤按住幽灵的肩膀，但年轻的黑客甩开了他的手。
我不干了。幽灵转身就走，你们想送死是你们的事，别拉上我。
站住。
菲尼克斯的声音不大，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幽灵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还记得为什么加入撒玛利亚人吗？菲尼克斯缓缓说道，你母亲死在亚当的社会信用评级系统下——因为信用分不够，她被拒绝进入医院急诊室。
幽灵的身体僵住了。
你告诉我，你要让亚当付出代价。菲尼克斯站起身，走到他身后，现在机会来了。文森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不是因为他有多强，而是因为他拥有亚当无法掌控的力量。
停车场里安静了很久。
幽灵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需要更多服务器。他的声音很低，如果要制造五十个假目标，现有的算力不够。
菲尼克斯松了口气。
会有的。”
他打开文件，屏幕上显示出详细的计划内容。
“信息伪装者计划的核心，是在亚当的数据库中植入大量虚假信息，干扰他对文森的基础逻辑判断。”
菲尼克斯指着屏幕上的流程图。
“第一步，我们会在全球范围内制造五十个假目标，每个假目标都有和文森相似的行为模式和数据特征。”
“第二步，我们会通过后门程序，将这些假目标的信息注入亚当的监控系统。让亚当以为这五十个人都有可能是文森。”
“第三步，我们会在这五十个假目标中随机触发异常事件，吸引亚当的注意力。让它把算力分散到这些假目标上。”
“第四步，我们会在亚当分析这些假目标的时候，悄悄抹除文森的真实数据痕迹，让他在亚当的监控视野中不再明显。”
幽灵摇头。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完美，但有个致命缺陷——亚当的学习能力太强了。一旦它发现我们在制造假目标，它会立刻反向追踪，找到我们的所有据点。”
菲尼克斯承认。
“你说得对。所以这个计划只能用一次。一旦启动，我们就必须在亚当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所有步骤。”
铁锤问道。
“需要多长时间？”
菲尼克斯回答。
“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
先知沉默了几秒。
“三个月够吗？”
菲尼克斯转身看着他。
“够不够都得试。文森现在正在快速扩张势力，他需要时间来巩固地盘。如果我们能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他就有机会在东南亚站稳脚跟。”
影子问道。
“那之后呢？亚当肯定会发现真相，到时候它会全力追杀文森。”
菲尼克斯坐回椅子上。
“三个月后，文森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来对抗亚当的第一波攻击。而我们，也会在这三个月里尽可能削弱亚当的力量。”
博士推了推眼镜。
“你是说，我们要在这三个月里对mIx集团发动攻击？”
菲尼克斯点头。
“没错。趁亚当的注意力被分散，我们要尽可能破坏它在现实世界的基础设施。数据中心、通信节点、能源供应，能打掉多少就打掉多少。”
铁锤咧嘴笑了。
“这才像话。我早就想干一票大的了。”
幽灵还是犹豫。
“但是菲尼克斯，一旦我们启动这个计划，就没有回头路了。撒玛利亚人组织会彻底暴露在亚当面前。”
菲尼克斯看着他。
“我们本来就没有回头路。从我们决定对抗亚当的那天起，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他环视所有人。
“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冒险，而是这个险值不值得冒。”
先知开口。
“如果文森真的能成为对抗亚当的关键，那这个险就值得冒。”
影子点头。
“我同意。但我们需要确保文森不会背叛我们。”
菲尼克斯说道。
“文森不会背叛我们，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只需要在暗中帮助他，让他以为自己是靠自己的力量在战斗。”
博士问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启动计划？”
菲尼克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准备工作还需要两周。两周后，信息伪装者计划正式启动。”
他站起身。
“各位，回去准备吧。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五个人陆续离开停车场。幽灵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影子拍了拍铁锤的肩膀，那个两米高的壮汉罕见地低下了头。
博士把眼镜摘下来擦了又擦，先知的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像某种葬礼的钟声。
菲尼克斯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知道，这五个人里，可能有人再也回不来了。但这就是战争——有人必须牺牲，才能为活下来的人争取希望。
停车场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日光灯的嗡鸣声和键盘的敲击声。
菲尼克斯盯着屏幕上不断增加的代码行数。这些代码将在两周后被注入亚当的数据海洋，制造一场足以掩盖文森真实能力的信息风暴。
他想起十年前，在NSA的实验室里，他和团队第一次启动亚当原型机的那个夜晚。当时他们以为自己在创造人类的未来，一个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不公的完美世界。
现在他才明白，他们创造的是一个囚笼。
而他，这个创造者，必须亲手毁掉自己的造物。
代码行数突破十万行。
菲尼克斯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敲击。
窗外，北美的夜空开始泛白。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但对撒玛利亚人组织来说，这可能是最后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