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文远带来的关于“墟界令”的消息，像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在陈凡心里掀起了波澜。但这波动没持续多久，就被他远超常人的心性压了下去，迅速沉淀、凝聚，变成了一条清晰无比的行动路线。
静室里，檀香的青烟笔直往上飘，空气好像都因为这重磅消息变粘稠了。陈凡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笃”的响声，每一声都像敲在南宫文远心尖上，带来无形的压力。
“墟界令碎片……三块合一，才能开门……”陈凡慢慢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能穿透虚实的力道，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南宫文远身上，像能看透他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南宫长老，南宫家花了那么多代人的心血，不惜代价破译上古秘密，总不至于对这三块碎片的下落，真的一点谱都没有吧？要真是这样，这消息的价值，可就要打折扣了。”
他语气很淡，甚至没流露出半点威胁的意思，但那种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姿态，让南宫文远这位见惯风浪的世家长老，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南宫文远脸上露出真正的苦笑，他知道，在这位深不可测、手段通神的“东南王”面前，任何藏着掖着或者想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是找死。他吸了口气，像下了决心，身体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陈先生眼力毒辣，老夫……不敢瞒您。我南宫家确实根据那残缺信息里特别隐晦的指向性描述，加上家族几百年来刻意收集的各种关于奇物异事的零碎情报，反复推敲印证，大概推测出了其中一块碎片……最有可能在哪儿！”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在平复激动的心情，然后才一字一句，特别清楚地说：“我们推断，其中一块‘墟界令’碎片，极有可能，就在西北那片万里黄沙的深处，一个几乎与世隔绝、实力强横的古武宗门——‘烈阳宗’的手里！”
“烈阳宗？”陈凡微微挑眉，他对这个世界的宗门了解确实不多，主要集中在东南，西北对他来说，是片陌生地。
“对！”南宫文远重重点头，眼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显然对这个宗门很怵，“这烈阳宗，盘踞在西北大漠已经超过五百年，宗门所在地特别隐秘，据说藏在一片被当地人叫做‘死亡之海’的恐怖流沙区核心。那地方环境极端恶劣，昼夜温差能要人命，水少得可怜，还有可怕的沙暴和流沙陷阱，普通人甚至一般武者闯进去，基本是十死无生！”
他继续描述，语气带着敬畏：“烈阳宗传承古老，据说他们开派祖师当年在死亡之海里捡到过上古阳刚属性的修炼残篇，所以宗门上下练的功夫都走至阳至刚的路子，威力猛得吓人，性格也大多像大漠的太阳一样火爆霸道，特别排外，几百年来很少跟中原武林来往，实力深不见底！据一些传出来、没法证实的古老传闻说，烈阳宗的创派祖师，除了得到功法残篇，还偶然得了一块奇特的金属碎片，那碎片硬得离谱，神兵都伤不了，更怪的是，好像能引动大漠里无处不在的太阳火气辅助修炼，一直被烈阳宗当成镇宗宝贝之一，代代相传！它的样子、特性，跟我们破译的古籍里关于‘墟界令’碎片的描述……高度吻合！”
西北大漠，死亡之海，传承五百年的霸道宗门，镇宗之宝……陈凡默默记下这些关键词。听起来，这块碎片被对方看得跟命根子一样，想弄到手，恐怕比对付叶家难多了。强龙压地头蛇，尤其是在人家经营了几百年的老巢，难度可想而知。
“至于第二块碎片的下落……”南宫文远的脸色变得更复杂，混着无奈、困惑和一丝诡异，“大概半个多月前，我们家族安插在境外，特别是欧洲地下世界的最高级别暗线，冒着暴露的风险，传回来一条特别模糊、但等级标为‘绝密’的信息碎片。”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接着说：“信息显示，在欧洲大陆，由一个势力遍全球、神秘又强大的地下世界巨头——‘暗月议会’控制的、级别最高的秘密拍卖会‘深渊回响’，估计不久后（时间没定）会办新一届。而在这届拍卖会流出来的极其有限的预展清单草稿里，提到了一件来自东方的神秘拍品。描述只有几句话：‘没法用任何现代科技手段摧毁的古老金属残片，疑似史前文明遗物，内部检测到持续而奇特的能量波动，源头未知’……”
南宫文远抬起头，看向陈凡：“虽然信息碎得拼不出完整模样，描述也故意搞得模糊，但出现的时间点，加上‘无法摧毁’、‘奇异能量’这些关键特征，跟我们掌握的‘墟界令’碎片信息太巧合了！让我们不得不大胆猜测……那件神秘拍品，极有可能就是流落海外的第二块‘墟界令’碎片！”
境外？由全球性地下巨头控制的顶级秘密拍卖会？陈凡眼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兴趣。这倒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碎片居然流到海外去了，这意味着争夺的舞台一下子扩大到全球，对手将不再是单纯的古武者，很可能还会牵扯到西方的异能者、古老的吸血鬼家族、狼人部落，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教派，局势的复杂和危险程度会直线飙升。
“关于这个拍卖会的消息，靠谱吗？具体时间和地点，有线索没？”陈凡追问，这才是关键。
南宫文远无奈地摇摇头：“传信的暗线身份特殊，渠道绝对可靠，但‘深渊回响’拍卖会的保密级别是顶格，具体举办的时间、地点、甚至最终的拍品清单，都只在拍卖开始前极短的时间里，通知有资格参与的极少部分嘉宾。我们现在能确定的，只是有这么一件‘疑似’拍品存在，并且拍卖会大概率在近几个月内办。想搞到更确切的情报，需要时间，也需要……运气。”
两条线索，两块碎片，一内一外，一实一虚，一条指向国内险地宗门，一条指向国际龙潭虎穴，都充满了巨大的挑战和不确定性。
静室里短暂地安静下来，只有檀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阿杰和夜枭站在一边，听得心潮翻涌，又暗自心惊。西北大漠里的古老宗门，听着就像传说；境外的顶级地下拍卖会，更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层面。这里的凶险，恐怕比端掉叶家高出十倍、百倍！老板他……真要去闯这种龙潭虎穴？
陈凡慢慢从蒲团上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窗边。窗外，是锦绣庄园精心打理的花园，更远处，是江城繁华的万家灯火，这片他刚拿到手的东南基业。但这些世俗的权势和财富，此刻在他眼里，像是远处模糊的背景板，没法在他追求大道的心湖里留下半点影子。他的目光，好像已经穿透了无尽的空间，投向了那遥远而神秘的西北大漠，乃至更广阔的的世界。
“境外拍卖会，变数太多，时机没准，先放一放。”陈凡淡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既然烈阳宗这条线索相对明确，那就……先从西北开始。”
他说得轻松自然，好像决定的不是一场深入险地、可能跟古老宗门干架的冒险，而只是一次普通的出门远足。
“老板！”阿杰忍不住急声喊道，脸上写满了担心，“西北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环境又那么恶劣，烈阳宗听着就不是善茬，传承了那么多年，肯定有压箱底的狠招！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不……要不我把最能打的弟兄们都集合起来，跟您一块儿去！就算帮不上大忙，至少能帮您处理杂事，打探消息！”
夜枭没说话，但那双露在阴影外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同样的忧虑。他深知宗门势力的难缠，尤其是这种关门几百年的古老宗门，其底蕴和手段，外人根本想象不到。
陈凡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带人？是去观光旅游，还是给对方添乱？”
阿杰一愣，张了张嘴，看到陈凡那深邃得像星空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挠了挠他那板寸头，嘿嘿傻笑了两声。是啊，以老板那近乎神仙的手段，带人去，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成拖累，让行动放不开手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多不一定管用。
“江城这边，还有整个东南的基业，就交给你们和林国栋了。”陈凡的语气恢复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你们的任务，是稳住局面，梳理整合，更重要的是，利用我们现在的资源和网络，持续不断地收集各种有用的东西——奇特的药材、带能量的矿石、年代久远的古物，特别是任何可能跟‘昆仑墟’、‘墟界令’或者其他上古秘辛有关的蛛丝马迹。一有确切的、关于其他碎片或者特殊地点的消息，不管我在哪儿，立马想办法通知我。”
“是！老板！您放心！江城和东南，有我们三个在，绝对乱不了！谁敢在这个时候扎刺，我阿杰第一个拧下他脑袋！”阿杰猛地挺起胸膛，拍得咚咚响，激动地保证。夜枭也深深躬身，用行动表了决心。他们知道，老板马上要踏上一条更艰难、更危险的征途，他们能做的，就是成为老板最稳的后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南宫文远在一旁看着，心里暗叹。这位“东南王”年纪轻轻，却做事果决，魄力惊人，根本不被眼前的权势富贵绊住脚，目标明确，直指大道。这等心性，难怪有如此成就。他拱手道：“陈先生既然决定先奔西北，我南宫家会立刻动用所有力量，把我们几百年来收集到的、关于烈阳宗、死亡之海的地理环境、可能的宗门入口、乃至其功法特点、已知的宗门高手等所有信息，尽快整理成最详细的卷宗，供先生参考。另外，我南宫家在西北边陲重镇‘楼兰城’，有一处隐秘的据点，负责人是我家族旁系的一位稳重子弟，这是信物和联系方式。先生要是到了楼兰，或许能提供点微不足道的便利，比如补充物资、了解最新的大漠动向啥的。”
说着，南宫文远从怀里掏出一枚非金非木、刻着复杂云纹的令牌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恭敬地递给陈凡。
陈凡这次没拒绝，随手接过，点了点头：“有心了。”
他并不完全依赖南宫家的信息和帮助，但初到陌生地方，多一条信息渠道和落脚点，总没坏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亲自去那片土地感受、确认，靠着自己远超常人的神识和手段，找到烈阳宗，拿到碎片。
“事不宜迟。”陈凡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窗外的夜空，“明天一早就走。”
他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决定一下，立马行动。仙途争分夺秒，他不会在任何地方多停留。
阿杰和夜枭立刻领命，匆匆离开静室，去给陈凡准备一些可能用到的常规物资，比如最精密的卫星电话、大比例的高精度西北地图、充足的清水和浓缩食物等，虽然他们心里清楚，老板可能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但这代表了他们的心意和能力范围内的支持。
静室里，只剩下陈凡和袅袅青烟。他再次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张从叶家密室弄到的古老兽皮地图。地图上山脉的走向奇特，其中一片用暗红色粗线勾出来的、象征荒芜的区域，跟南宫文远嘴里“西北大漠”、“死亡之海”的方位隐隐对应。地图中心那个竖瞳一样的标记，也好像散发着一种指向远方的神秘意味。
这隐隐的关联，让他对烈阳宗手里有第一块“墟界令”碎片的可能性，又多了几分把握。
“烈阳宗……墟界令碎片……”
陈凡的指尖轻轻拂过兽皮地图上那片代表无尽黄沙的区域，眼神平静，却深邃得像万古寒潭，最深处，一丝锐利如剑的光芒一闪而过。
希望你们懂事，知道该怎么选。
不然，这广阔的西北大漠，多埋几具枯骨，想必也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