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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九年九月二十三,秋分已过,应天城的天空却闷热得反常。

往年的这个时节,金陵城早已是金风送爽,桂子飘香。

可今年不知怎的,那股子夏末的燥热硬是赖着不走,白天的日头依旧毒辣,晒得青石板路都发烫。

到了夜里,也没几分凉意,空气黏糊糊地糊在人身上,连秦淮河上的晚风都带着一股子温吞水似的潮热。

钦天监的老监正私下里跟徒弟们嘀咕:“天象有异啊……金气不肃,火气不退,怕是……怕是有大事要应在贵人身上。”徒弟们吓得不敢接话,只埋头记录那些星图上微妙的偏移。

这种令人心浮气躁的闷热,在九月二十三这天达到了顶峰。

开平郡王府,坐落于皇城东南的常府大街,占地极广,规制仅次于楚王、湘王府。这座王府是乾元七年常遇春与徐达一同晋封郡王时,由皇帝朱标下旨,将原来的鄂国公府扩建而成,气派威严,门前那对汉白玉石狮比亲王府的还要高大三分。

可这一日下午,这座本该门庭若市的王府,气氛却凝重得诡异。

角门紧闭,正门只开了条缝,八个顶盔贯甲的亲兵钉子般立在门前,脸色肃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偶尔路过的行人,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

连平日里在府墙外树荫下摆摊卖瓜果、捏面人的小贩,今日都被客气而坚决地“请”到了街口以外。

王府深处,常遇春日常起居的“虎啸堂”院落,更是静得吓人。所有仆役都踮着脚尖走路,大气不敢喘。院子里那几株高大的金桂树反常地落了一地叶子,蔫蔫的,毫无生气。

虎啸堂内,药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一种老人房间特有的、淡淡的颓败气息。

六十五岁的开平郡王常遇春,仰卧在宽大的紫檀木拔步床上。

这位曾经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被敌人畏称为“常十万”的绝世猛将,如今瘦得脱了形。

曾经能开五石强弓、挥舞八十斤铁锏的臂膀,此刻枯槁如秋枝,无力地搭在锦被上。曾经声如洪钟、能震得房梁落灰的嗓子,此刻呼吸声轻浅而急促,带着拉风箱似的杂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的脸色是一种不祥的灰败色,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唯有那双半开半阖的眼睛,偶尔闪过的一丝精光,还依稀能看出当年睥睨沙场的锋芒。但大部分时间,那眼神是浑浊的,望着头顶绣着百虎图的帐幔,空洞而遥远。

床前,跪着他的三个儿子。嫡长子、常茂,今年三十八岁,此刻紧抿着嘴唇,眼圈通红,双手死死攥着父亲一只冰凉的手,仿佛想把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次子、东部战区总兵官常升,三十三岁,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还未换下——他是接到父亲病危消息后,从杭州连夜骑马赶回来的,此刻跪得笔直,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跳动,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三子、皇城卫戍司副总兵常森,三十岁,性格最是跳脱飞扬,此刻却像被抽掉了魂,跪在那里,肩膀不住地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全靠大哥死死按着才没扑到父亲身上嚎啕。

常遇春的侧室和几个年幼的庶子庶女,跪在稍远些的地方,低声啜泣着。

床边,太医院院使周济民和三军医药局几位顶尖的医官,正围在一起,低声而急促地商讨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们面前的银针、药罐、人参切片摆了一桌,却无人敢轻易下手。常遇春的病根是早年肺部中过元军的毒箭,寒气深入肺腑,几十年征战劳顿,暗伤累累,如今彻底爆发,已是油尽灯枯之象,非药石所能挽回。

“茂儿……”常遇春忽然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常茂立刻把耳朵凑到父亲嘴边:“爹,儿子在!”

“……大明……大明……”常遇春的眼神似乎清晰了一瞬,望向北方,那是他镇守了半辈子的疆域,“告诉……告诉太上皇和陛下……还有……还……有……太……太子……和吴……吴王……老臣……要先……先去了……没办法……在帮上位……上位……镇守……镇守大明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常茂连忙用丝巾去接,丝巾上赫然染上一抹暗红的血迹。

“爹!您别说了,省点力气!”常升哑着嗓子喊道。

常遇春喘息片刻,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儿子,那目光里有关切,有威严,更有深沉的托付:“常家……男儿……站着死,不跪生……忠君……爱国……这四个字……刻在骨头里……天德……我来……找你了……我……我也要去了……你们……要撑起……常家的门楣……要互相扶持……莫要……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爹!您不会的!您一定能挺过去!”常森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

常遇春脸上竟挤出一丝极淡、极疲惫的笑意,目光越过儿子们的头顶,望向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如同梦呓:“上位……陛下……老常……不能再替你们……开疆拓土了……徐大哥……等等我……咱们兄弟……下面……再一起……喝酒……砍鞑子!”

话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那双曾经令敌人丧胆的虎目,缓缓闭上,胸膛最后起伏了几下,终于归于平静。搭在常茂手中的那只手,无力地垂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济民颤抖着手,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颈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后退两步,噗通跪倒在地,以头触地,泣声道:“王爷……王爷……薨了!”

“爹——!!!”

常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整个人扑倒在床榻边,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常升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石像,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刚毅的脸庞滚落,砸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常森则“嗷”的一声,直接晕厥过去,被旁边的仆役慌忙扶住。

整个虎啸堂,瞬间被巨大的、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的悲恸淹没。哭声震天,仆役奴婢跪倒一片。

王府长史强忍悲痛,踉跄着冲出虎啸堂,用尽全身力气,对守在院外的管家吼道:“快!快派人………派最稳当的人,分三路,走不同门,立刻进宫报丧!去皇宫!去吴王府!再去……再去寿康宫外候着,但先别惊动太上皇!快啊!”

他知道,开平王的陨落,不只是常家的塌天之祸,更是整个大明帝国需要立刻面对的惊天巨震。

几乎是同一时间,吴王府,镜心苑太液池边。

朱栋正赤着脚,蹲在湖边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上,手里拿着根自制的简易鱼竿,鱼钩上挂着他特意让厨房准备的、用香油和酒米拌过的鱼饵。

他旁边的小桶里,已经躺着两条肥硕的鱼,正在有限的水里扑腾。

“父王,您这算不算‘涸泽而渔’?这锦鲤可是好不容易从江南寻来的良种,每条都值好几两银子呢。”

朱同燧蹲在旁边,看着桶里的鱼,哭笑不得。他刚从京郊大营回来,一身汗,也学着父亲把靴子脱了,把脚泡在清凉的湖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你懂什么,”朱栋头也不回,专注地盯着水面下的浮漂,“这锦鲤养得太肥,缺乏运动,肉质不够紧实。钓上来两条,给后厨做个‘西湖醋鱼’或者‘清蒸锦鲤’,剩下的鱼才会警醒,知道这湖里也不安全,才会多游动,肉质才能更好。这叫‘可持续性垂钓与管理’。”他一本正经地胡扯。

朱同燧翻了个白眼,他早就习惯父亲时不时冒出来的、听着很有道理但总觉哪里不对的怪论。

“您就欺负这些鱼不会说话吧。对了,父王,安南那边,刘链巡抚递来的最新条陈,关于那些土司子弟入学帝国大学的章程,您看了吗?我觉得里面有些优惠条件是不是给得太宽了?会不会让咱们大明的学子觉得不公?”

“格局,燧儿,格局要打开。”朱栋终于提起鱼竿,又是一条银光闪闪的大锦鲤上钩,他熟练地取下,扔进桶里,“安南刚平,人心未附。让他们的子弟来读书,学的是汉话汉文,懂的是忠君爱国,交的是大明朋友。几年之后回去,他们就是咱们大明在安南最好的宣传员和拥护者。这点优待,比起将来可能省下的平叛军费,值!至于大明学子……有竞争才有进步嘛。再说,真金不怕火炼,咱们的子弟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书也算白读了。”

父子俩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到慌乱的脚步声。李炎几乎是用轻功在湖边长廊上飞掠而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惊惶。

朱栋心里咯噔一下。李炎是他最得力的情报头子,鹗羽卫指挥使,向来沉稳如山,能让他失态至此……

“王爷!”李炎冲到近前,甚至顾不上行礼,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开平王府急报!开平王爷……半个时辰前……薨了!”

“什么?!”朱栋手中的鱼竿“啪”地掉进水里,他猛地站起身,赤脚踩在青石上,湖水溅湿了袍角也浑然不觉,“岳父?在王府?怎么可能!前月早朝,我还见他气色不错,中气十足地跟茹太素吵修铁路的事儿呢!”

“千真万确!”李炎声音发涩,“咱们的人一直在王府外围有布控,刚刚王府内线拼死传出消息,虎啸堂已乱,哭声震天。周院使他们都没出来。常家三位爷都在府里。报丧的人已经分头出府了,估计很快宫里就会知道。”

朱同燧也惊呆了,愣愣地站在水里:“常……常外公他……”

朱栋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一阵发麻。常遇春!这可是大明军界的另一根擎天巨柱!徐达去世才一年半,常遇春又……这对老爷子朱元璋的打击,对军方,对朝局,简直是原子弹级别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运转:“立刻备车,不,备马!快!我要立刻进宫!燧儿,你马上去,告诉你母妃这个消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靖澜那边……先瞒着点,等宫里确切消息。李炎,你的人,全部动起来!盯死开平王府周边所有动静,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跟常家不对付的,或者可能想趁机搞小动作的文官御史家门口!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我!还有,通知咱们在京的所有关系,尤其是军中旧部,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等朝廷旨意!”

“是!”李炎和朱同燧同时应道,脸色都无比严肃。

朱栋胡乱套上靴子,也顾不上换衣服,带着一身鱼腥味和水渍,就冲向府门。他骑上马,带着一队亲卫,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常遇春这一走,常家这艘军中巨舰,瞬间失去了最核心的压舱石。那些潜伏的暗流,那些对常家权势眼红已久的势力,会不会趁机涌动?

更重要的是父皇……老爷子能承受得住吗?

就在朱栋的马蹄踏过御街的同时,开平王府报丧的第一批家将,已经冲到了午门外,扑倒在守门禁军面前,嚎啕痛哭:“开平王府……报丧!开平王……薨了!”

消息如同最猛烈的瘟疫,瞬间击穿了皇宫森严的壁垒,以爆炸般的速度,朝着乾清宫、寿康宫席卷而去。

乾清宫西暖阁。

朱标正在批阅一份关于江淮铁路“民意债券”认购情况良好的奏章,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笑意。太子朱雄英提出的这个“让利于民、邀民参与”的法子,虽然推行之初阻力不小,但在几个试点府县反响出乎意料地好。看来,这孩子确实有自己的一套。

忽然,外间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骚动和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惊呼。紧接着,掌印太监王景弘连滚爬冲了进来,帽子歪了,脸色煞白如纸,扑通跪倒,声音抖得变了调:“陛下!陛下!开平王府……王府长史在午门外……报、报丧!开平王……王爷……半个时辰前……薨逝了!”

“哐当!”

朱标手中的朱笔掉落在奏章上,殷红的墨迹污了一大片。他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眼前一阵发黑,扶住御案才勉强站稳。脸色在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你……你说什么?常叔叔?薨了?在王府?这怎么可能?!”他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啊陛下!报丧的人就在午门外,哭得快昏过去了!说是旧伤突发,呕血不止,周院使他们都尽力了……没能救回来……”王景弘以头抢地,泣不成声。

朱标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人用刀子在里面狠狠搅动。常遇春……那个看着他长大、教他骑马、在他第一次射中靶心时哈哈大笑把他举起来的常叔叔……那个前年晋封时还声如洪钟说“老臣还能为陛下牵马坠镫二十年”的常叔叔……就这么……突然走了?在王府里?不是在战场上?

一种混合着巨大悲痛、茫然失措和深深无力的感觉,瞬间将他吞没。徐达去世时的伤痛还未完全平复,新的、更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

“速……速报太上皇、太上皇后……”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出来,“封锁宫门,加强戒备。宣……宣吴王、曹国公、宋国公、梁国公、颍国公……立刻进宫!还有……让常茂、常升、常森……即刻入宫!快去!”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低吼出来。

“老奴遵旨!”王景弘连滚爬跑出去。

朱标独自站在空旷而突然变得无比冰冷的西暖阁内,望着窗外依旧明亮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霾的天空,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缓缓走到窗前,手指死死抠住冰凉的窗棂,指甲几乎要陷进木头里。

“常叔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泣音的呜咽,终究还是冲出了他的喉咙。这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皇帝,在这一刻,仿佛被瞬间抽走了主心骨,显露出深藏于威严之下的、属于“朱标”这个人的脆弱与悲痛。徐达、常遇春,这两位如同父辈般看着他成长、扶持他坐稳江山的绝世名将,在短短一年半内,相继离去。这不仅是大明军界无可估量的损失,更是他朱标个人情感世界无法弥补的残缺。

寿康宫东暖阁。

朱元璋正和马秀英下棋。老爷子今天手气似乎不错,吃了马秀英一个车,正捋着花白的短须,得意地嘿嘿直笑:“妹子,你这棋艺可是退步了啊,是不是光顾着疼那些小兔崽子,把脑子都疼糊涂了?”

马秀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得意什么?还不是我让你的?有本事跟栋儿下去,看他不杀得你片甲不留。”

“哼,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下棋也净是歪门邪道,不跟他下!”朱元璋嘴硬,眼底却带着笑意。人老了,就图个儿孙绕膝,家庭和睦。看着标儿把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栋儿开拓进取,老兄弟们虽然走了徐达,但常遇春那老小子身体硬朗,李文忠、冯胜他们也还矍铄,这日子,他觉得很舒心。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一阵根本无法掩饰的、仓皇到极致的脚步声,还有太监宫女压抑的、惊恐的抽气声。

紧接着,暖阁的门被猛地推开,皇帝朱标冲了进来,他甚至没戴翼善冠,头发有些散乱,脸色是一种近乎死灰的苍白,眼睛红肿,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悲恸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惶然。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封刚刚写就、墨迹未干的急报。

“父……父皇……母后……”朱标的声音破碎不堪,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双手将那份急报高举过头顶,眼泪夺眶而出,“开平王府急报……常叔叔……常叔叔他……半个时辰前……在王府……旧伤突发……薨了!”

“啪嗒!”

朱元璋手中那颗温润的翡翠棋子,掉落在紫檀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滴溜溜转了几圈,不动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然后像瓷器一样片片碎裂。他猛地从锦墩上站起身,动作太快太猛,带得棋盘都晃了晃,几颗棋子滚落在地。

他死死盯着儿子手中那封急报,没有去接,身体却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无法抑制的震颤。

他的脸先是涨红,随即又迅速褪成一种可怕的青灰色,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喘不过气来。

“你……你说什么?”朱元璋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一步跨到朱标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儿子,那双曾经令山河变色的虎目,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惊骇,“你再说一遍?!常遇春……伯仁……他怎么了?!”

“常叔叔……薨了……”朱标泣不成声,将急报又往前递了递。

朱元璋一把抢过急报,展开。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那几行字上:“……酉时三刻,旧疾骤发,呕血盈升,周济民等竭力施救无效……酉时末,薨于虎啸堂……”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睛上,烫在他的心上。

“不——!!!不可能——!!!”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从朱元璋胸腔里炸开,瞬间席卷了整个暖阁,甚至盖过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他手臂疯狂地一挥,将旁边那个他最喜欢的、摆满了小件的紫檀木多宝格整个掀翻在地!哗啦啦——!瓷器、玉器、古玩,稀里哗啦摔得粉碎,碎片四溅!

“骗咱!你们都是骗咱!”朱元璋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的绝望猛兽,在暖阁里踉跄打转,指着虚空,声音狂暴而混乱,“常遇春那厮!那匹夫!他壮得能一拳打死牛!前月……对,前月皇家内宴,他还跟咱拼酒,喝了三大坛!他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这些庸医!害死了他!还有那些伺候的人!都是废物!废物!!!”

“重八!重八你冷静点!”马秀英哭着扑上来,死死抱住丈夫剧烈颤抖、几乎要失控的身体,“标儿不会骗你!周院使的医术你也知道!是天意啊重八!是天意啊!伯仁……伯仁他这是……这是去找天德了啊!”说到最后,她也泣不成声。徐达和常遇春,是朱元璋最早、也是最铁的兄弟,左膀右臂。失其一已痛彻心扉,如今双翼皆折……

“伯仁……我的好兄弟……常十万……你怎么……怎么就舍得……扔下咱先走了……”他不再咆哮,声音变得嘶哑、低沉,充满了无尽的苍凉、悲痛和深入骨髓的孤独,“徐达走了……你也走了……都走了……把咱这个老不死的……孤零零地扔在这……这冰冷的皇宫里……”

这位白手起家、驱除鞑虏、重开大宋天地的洪武大帝,这位曾经心如铁石、杀伐决断的开国雄主,此刻只是一个接连失去生死手足、精神支柱轰然坍塌的垂暮老人。

他佝偻下曾经挺直如松的腰背,额头抵在冰冷的窗棂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的呜咽。

暖阁内,朱标跪地痛哭,马秀英掩面悲泣,宫人们跪倒一片,瑟瑟发抖。窗外,暮色彻底笼罩了皇宫,远处传来沉闷的、仿佛天地同悲的雷声。

一场席卷整个大明帝国顶层的巨大悲恸与动荡,随着开平郡王常遇春在应天王府的猝然离世,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此刻,接到急召的吴王朱栋,正快马加鞭冲进皇宫;常茂、常升、常森三兄弟,正从开平王府红着眼睛骑马奔来。

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梁国公蓝玉等开国顶级勋贵,也正从各自的府邸或衙门,怀着无边的震惊与悲痛,急匆匆地赶往这座被悲伤淹没的皇城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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