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湾,湾北郊区,一处环境清幽却戒备森严的别墅。
这里名义上是“退役高级将领休养所”,实则是软禁某些“不安定因素”的地方。
李国回,这位当年在缅北丛林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自由军”总指挥,如今就住在这里。
别墅不大,有个小院子,但他活动的范围仅限于此。
外围有便衣看守,进出皆需报告。
名义上他享有少将待遇,有津贴,有佣人伺候,但失去自由和兵权,对一名纯粹的军人来说,无异于钝刀割肉。
午后,李国回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份几天前的旧报纸。
报纸是湾湾出版的,但上面有一小块转载了外电关于“缅北某武装再次与政府军发生冲突,疑似受挫”的简讯。
字里行间语焉不详,但他一眼就能看出,说的就是他那些还留在缅北苦熬的老弟兄们。
他放下报纸,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那几棵被修剪得规规矩矩的榕树,眼神却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片潮湿、闷热、危机四伏却又让他血脉贲张的缅北丛林。
在那里,他带着几千名背井离乡的子弟兵,缺衣少食,弹药匮乏,硬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和灵活的战术,打下了一片立足之地,庇护了上万跟随他们的眷属和百姓。
那是一段何等艰苦又何等快意的岁月!
然而,如今呢?
自己被“荣调”回台,美其名曰重用,实则是被束之高阁。
而留在那里的兄弟们,失去了主心骨,补给线几乎断绝,内部派系滋生,还要面对缅军时不时的清剿和国际上的压力……报纸上那“受挫”二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能想象到弟兄们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恐怕真是饥一顿饱一顿,伤病无医,在深山老林里,过着比野狗还不如的日子。
“唉……”
李国回长长地叹了口气,五十多岁的年纪,鬓角已见霜白,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郁结和疲惫。
他曾上书,曾求见,希望能为旧部争取些援助,哪怕只是些药品和粮食,但回应他的总是官腔和推诿。
岛上那位“校长”和他身边的人,对这支孤悬海外、又不太听话的部队,早已失去了耐心和兴趣,只想让他们自生自灭,或者干脆成为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空有一身本领,满腹韬略,却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眼睁睁看着昔日同生共死的袍泽在异国他乡受苦、凋零。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李国回心绪翻腾,对着窗外发呆时,书房里的光线似乎微微黯淡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书房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
那人全身笼罩在一件黑色的、质地奇特的连帽斗篷里,脸上戴着一副光洁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平静深邃的眼睛。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若不是刻意去看,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李国回瞬间绷紧了身体,军人本能让他进入了警戒状态,但他没有喊叫,也没有妄动。
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突破外围守卫,直接出现在他书房里的人,绝非寻常。
而且,对方身上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李国回将军?”
黑衣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有些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听不出年纪。
“正是李某。阁下是?”
李国回沉声应道,手悄悄摸向书桌抽屉,那里有一把他私藏的小手枪。
“我是谁不重要。”
黑衣人,也就是何雨柱,缓缓说道,“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过去在缅北做了什么,也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李国回心中一凛,眼神锐利起来。
何雨柱继续道:“你的那些老兄弟,现在在缅北的深山老林里,缺粮少药,人心涣散,被缅军像赶兔子一样追着打,日子过得……恐怕连你窗外的看门狗都不如。”
这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在了李国回最痛的地方。
他的呼吸粗重了几分,握着抽屉把手的手背青筋毕露,但依旧强忍着:“阁下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来嘲笑李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嘲笑?”
何雨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我是来给你,和你的兄弟们,一个机会。”
“机会?”李国回眯起眼睛。
“一个回去的机会。重新执掌你的部队,不再是孤军奋战,不再为下一顿饭发愁。”
何雨柱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说服力,“我可以提供你们急需的粮食、药品、被服,甚至……必要的武器装备。”
李国回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冲昏头脑。
他紧紧盯着何雨柱:“代价是什么?阁下需要李某和兄弟们做什么?背叛国家?还是去当雇佣兵,为你卖命?”
“国家?”
何雨柱语气平淡,“哪个国家?是那个把你们丢在缅北自生自灭,又把你这把利剑锁进柜子的岛上政权吗?李将军,你我心知肚明,你们早已是弃子。至于卖命……”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却更加清晰:
“谈不上卖命。我们更像是合作,合作开发一片地区。”
“你们为我在这片区域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和‘行动便利’,而我,确保你们能吃饱穿暖,有药治病。”
“甚至……有机会打出一片真正的、属于你们自己的天地,不再寄人篱下,朝不保夕。”
“我不需要你们去攻打谁的政治旗帜,只需要你们成为那里一股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力量。”
他目光扫过众人:
“这个交易,你觉得如何?”
李国回沉默了。
巨大的诱惑和本能的警惕在他心中激烈交战。对方说的,几乎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而又不敢宣之于口的梦想。
回去,带领兄弟们过上好点的日子,不再被人像丧家之犬一样驱赶……但,眼前这个人神秘莫测,来历不明,他的话可信吗?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听起来很美好。”
李国回缓缓开口,声音干涩,“但李某如今的情况,阁下想必也清楚。我就是个被圈养起来的囚徒,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离开这里,谈何容易?”
“只要你愿意,离开的事情,我来解决。”
何雨柱的语气充满自信,“给你一天时间,处理你在岛上的私人事务,安抚家人。明晚此时,我还在这里等你。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养老,看着兄弟们凋零,就当我没来过。如果你还想握住刀把子,为自己和兄弟们挣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何雨柱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声音也仿佛从远处传来:“……那就准备好。记住,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话音落下,角落里的阴影恢复了正常,黑衣人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李国回呆立在原地,良久,他慢慢松开紧握抽屉的手,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
他走到黑衣人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是梦。
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向他抛出了一根救命的绳索,也可能是通向未知深渊的阶梯。
回到书桌前,李国回再次拿起那份报纸,看着那短短几行关于缅北的报道。
弟兄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他想起了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连长、排长,想起了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眷属和孩子……
“囚徒……”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却逐渐燃起一丝久违的火光。与其在这里憋屈地“养老”,眼睁睁看着一切消亡,不如……赌一把!
他坐了下来,开始飞快地思考,哪些事情需要安排,哪些人需要交代。家人那边……需要想个稳妥的说法。
时间,只有一天。
窗外,夕阳西下,给别墅的院子镀上了一层血色。
李国回的心,却已经飞越了海峡,飞向了那片他魂牵梦绕又心痛不已的缅北丛林。
一只鸽子,正站在一棵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