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了。
林芷箬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勇气。
她抬眼看向江宛如,眼神里的怯弱忽然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表嫂,”她声音很轻,轻得像耳语,“您刚才说的话,箬儿听明白了。”
江宛如挑眉:“明白就好。”
“可是表嫂,”林芷箬忽然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您说这些,是因为害怕吗?”
江宛如一怔。
“害怕表哥真的对我动心?”林芷箬继续说,声音温柔,却字字诛心,“害怕您这位世子夫人的位置,坐不稳?”
江宛如脸色变了:“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表嫂心里清楚。”林芷箬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您嫁给表哥两年,他连您的手都不愿牵吧?可我呢——”
她顿了顿,看着江宛如瞬间铁青的脸,慢悠悠地说:“前天表哥还跟我说,见到我就心生欢喜,每次与我说话,他都温柔得很。表嫂,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江宛如的手开始发抖。
是气的。
“您看,”林芷箬轻轻叹息,“表哥对我,比对您这个正妻好多了,说不准哪天……”
她凑到江宛如耳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
“说不准哪天,您这位世子夫人,就要被我取代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宛如脑子里那根弦,“啪”地断了。
她猛地站起来,手指直指林芷箬的鼻子:“你!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林芷箬依然坐着,仰头看她,眼神无辜:“表嫂怎么生气了?我说的是实话呀。”
“实话?”江宛如气得浑身发抖,“你一个孤女,身后无依无靠,也配取代我?痴心妄想!”
她上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林芷箬脸上:“我告诉你,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只要我想,明天你就得滚出侯府!”
林芷箬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干净纯真,说出的话却像刀子:“那你试试看呀,看看表哥是信你,还是信我?”
江宛如彻底失控了。
她抬手就想打人——
就在这时,林芷箬动了。
她忽然伸手抓住江宛如的手腕,然后身子一歪,整个人向后倒去。
“啊——”
惊叫声中,林芷箬重重摔在地上。
手心擦过粗糙的石板,立刻破了皮。
胳膊肘磕在石阶边缘,渗出血丝。
脚踝扭了一下,钻心地疼。
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江宛如还愣着。
她根本没用力,是林芷箬自己摔倒的!
“你、你诬陷我!”江宛如反应过来,气得声音都变了,“林芷箬,你还要不要脸——”
“江宛如!”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江宛如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宋璟辞站在亭子外,脸色铁青。
他快步走过来,看都没看江宛如一眼,直接蹲下身扶林芷箬:“表妹,你怎么样?”
林芷箬靠在他怀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还强撑着说:“表哥,我、我没事……表嫂不是故意的,您别怪她……”
声音哽咽,委屈得让人心碎。
宋璟辞看着她手心的伤,胳膊上的血,眼神瞬间冷了。
他抬头看向江宛如:“你为什么推她?”
江宛如急了:“我没有,是她自己摔的!她在诬陷我!”
“她自己摔的?”宋璟辞冷笑,“表妹为什么要诬陷你?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因为她想挑拨我们!”江宛如指着林芷箬,“刚才她还说,说要取代我!说她勾引你——”
“够了!”宋璟辞打断她,眼神里全是厌恶,“江宛如,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连我身边伺候的丫鬟,你都容不下,稍微长得好看些的都被你调走,现在连表妹你都容不下了?”
江宛如脸色惨白:“不是的,夫君,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宋璟辞抱起林芷箬,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他冷冷看着江宛如:“从今天起,你禁足三个月,在明月轩抄《静心经》一百遍,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
江宛如追了两步:“夫君!真的是她诬陷我,你信我一次——”
“来人。”宋璟辞头也不回,“送世子夫人回明月轩,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半步。”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江宛如。
江宛如挣扎着,看着宋璟辞抱着林芷箬远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掉下来。
是气的,也是恨的。
“林芷箬——”她咬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跟你没完!”
宋璟辞抱着林芷箬,一路快步走回馨玉阁。
怀里的人轻得不像话,像一片羽毛。
她靠在他胸前,小声抽泣,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宋璟辞心里那股火,烧得更旺了。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江宛如指着林芷箬骂,然后推倒她。
那么用力。
那么狠。
如果不是他正好路过,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表哥……”林芷箬小声叫他,“您放我下来吧,我、我能走……”
“别动。”宋璟辞声音低哑,“马上到了。”
他踢开馨玉阁的门,樱桃已经先跑回来,急得团团转。
“小姐!您怎么样?”
“去拿药。”宋璟辞把林芷箬轻轻放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外伤药,还有活血化瘀的。”
“是、是!”樱桃连忙跑去找。
屋里只剩下两人。
林芷箬坐在榻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宋璟辞蹲下身,小心地卷起她的袖子。
胳膊肘擦破了一大片,渗着血珠。
手心也是,细嫩的掌心磨破了皮,看着就疼。
宋璟辞眉头皱得死紧。
“疼吗?”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林芷箬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又掉下来:“有、有一点……”
那模样,可怜极了。
宋璟辞心里某处,软了一下。
樱桃拿着药跑进来,宋璟辞接过:“我来。”
他先用清水小心地清洗伤口,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然后敷上药粉,用干净的纱布包扎。
整个过程,林芷箬咬着唇,一声不吭。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的疼痛。
宋璟辞看着她,忽然问:“她为什么推你?”
林芷箬睫毛颤了颤,小声说:“表嫂……可能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
林芷箬抬起头,眼圈红红的:“表嫂说,让我离表哥远些,说我不该……不该总与表哥见面。”
她说着,眼泪又涌上来:“可是我、我没有……我只是把表哥当兄长敬重……”
宋璟辞沉默。
他想起江宛如平日的做派——防他身边的女子像防贼。
丫鬟稍微好看些,就要找理由调走。
有女眷多跟他说几句话,她就要阴阳怪气好几天。
如今,连表妹都不放过。
“表哥,”林芷箬忽然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恳求,“您别生表嫂的气,她、她也是一时冲动,禁足三个月太久了,您饶了她这一次吧……”
宋璟辞看着她。
都伤成这样了,还替江宛如求情。
这么善良,这么懂事。
跟江宛如简直天壤之别。
“她该受的惩罚。”宋璟辞语气缓和了些,“你不必替她求情。”
“可是……”林芷箬还要说。
“没有可是。”宋璟辞打断她,“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需要什么直接让下人来跟我说。”
他站起身:“我让厨房炖些补汤,晚点送过来。”
“谢谢表哥。”林芷箬低下头,声音细弱。
宋璟辞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顿了顿,回头说:“以后想去花园,让人提前告诉我,我陪你。”
说完,他走了。
林芷箬靠在榻上,看着关上的门,脸上的柔弱慢慢褪去。
她抬手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唇角微弯。
演得不错。
宋璟辞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
不过……
她摸了摸胳膊上的伤。
是真疼。
下次得控制好角度,别伤这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