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别院的暮色带着初冬的寒意,渐渐漫过院中的药架。苏清鸢坐在东厢房的诊桌前,指尖捏着一小撮 “试毒草” 粉末,正仔细将其分成几份,用绢布小心包好 —— 这是她明日赴相府家宴的关键之物,遇剧毒便会变红,能当场揭穿柳氏的下毒阴谋。桌案上还摆着提前炼制的 “解毒散” 瓷瓶、银针,以及写给林御史的密信,信中详细说明了明日宴上的应对之策,所有准备都已就绪,可她心中仍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柳氏既有瑞王撑腰,绝不会只满足于下毒这一种手段。瑞王行事狠戾,若是下毒不成,会不会派刺客在宴上动手?相府宾客众多,混乱中若有暗器袭来,她虽有医术傍身,却难防暗箭伤人。
“小姐,夜深了,您歇会儿吧,明日还要早起去相府呢。” 张嬷嬷端着一碗温热的姜枣茶走进来,见苏清鸢仍在灯下忙碌,忍不住劝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您也得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明日的事。”
苏清鸢接过姜枣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未完全驱散心底的忧虑。她刚要开口,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通报声:“苏小姐,林忠奉萧公子之命,前来送些东西。”
是萧玦的人!苏清鸢心中一动,连忙起身走到院门口。林忠身着玄色劲装,肩上扛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神色恭敬地站在门口,见苏清鸢出来,立刻上前一步:“苏小姐,我家公子听闻明日相府有家宴,知道您要赴宴,特意让属下送来两样东西,说是能保您平安。”
苏清鸢接过紫檀木盒,入手沉甸甸的。她将木盒放在廊下的石桌上,缓缓打开 —— 第一层铺着淡蓝色的锦缎,上面放着一件银光闪闪的软甲,甲片细如发丝,编织得极为精巧,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摸上去轻薄如绸,却能清晰感受到甲片的坚韧。
“这是‘银丝软甲’,” 林忠在一旁解释道,“用天山寒铁拉丝编织而成,不仅能抵挡寻常暗器,还能隔绝液体渗透 —— 若是有人在您的衣物、茶水旁动手脚,软甲能挡住毒液沾染肌肤,也能防止暗器穿透。我家公子特意让人赶制了三日,才赶上明日的家宴。”
苏清鸢的指尖轻轻拂过银丝软甲,冰凉的甲片触感细腻,却透着令人安心的坚固。她从未想过,萧玦竟会为她特意赶制这样的护身之物 —— 此前两人虽为 “治毒换护” 的合作关系,可这份细致入微的考虑,早已超出了合作的范畴,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
她继续翻开木盒的第二层,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羊脂玉瓶,瓶身上刻着 “解毒丹” 三个字。林忠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是萧玦的字迹,笔锋遒劲有力:“此丹为西域奇药,可解百毒,若遇断魂散之类剧毒,服下后能延缓毒性发作三个时辰,为施救争取时间。宴上若遇混乱,可往相府西侧角门退,属下已安排人手在那里接应,务必保重自身安全。”
纸条上的字迹不多,却字字透着谨慎 —— 萧玦不仅考虑到了下毒,还想到了可能的混乱与暗袭,甚至提前安排好了退路。苏清鸢握着玉瓶,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心中那丝隐隐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
“你家公子…… 近来蛊毒可有反复?” 苏清鸢抬头看向林忠,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上次为萧玦施针控蛊后,已过了近一个月,按蚀心蛊的发作规律,近日正是蛊毒可能复发的时期,她虽记挂,却因筹备家宴应对之策,未能及时询问。
林忠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 —— 苏小姐不仅关心自家公子送的礼物,还记挂着公子的蛊毒,显然是将公子放在了心上。他连忙回答:“劳苏小姐挂心,自上次您施针后,我家公子的蛊毒再未剧烈发作,只是偶尔会有些轻微的肋下隐痛。公子说,等您明日从相府平安回来,再请您为他施第二次针。”
苏清鸢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她从诊桌旁取过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提前研磨好的 “护心散”,递给林忠:“这是护心散,你家公子若再觉肋下隐痛,可取少许用温水送服,能缓解蛊毒对心脉的侵蚀。告诉萧公子,明日我定会平安归来,不会耽误为他施针。”
林忠接过瓷瓶,郑重收好:“属下定将苏小姐的话转达给公子。公子还说,明日相府宴上,瑞王极有可能派人暗中观察,若事不可为,苏小姐不必硬撑,保命为上,后续之事,他会出面解决。”
“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苏清鸢的声音带着几分真诚的暖意。此前她与萧玦的合作,更多是各取所需 —— 她需萧玦的势力摆脱相府束缚,萧玦需她的医术控制蛊毒。可今日这份赠礼、这份叮嘱,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悄然改变,从最初的利益合作,渐渐生出了彼此信任的默契。
林忠离开后,张嬷嬷看着石桌上的银丝软甲和解毒丹,忍不住感叹:“萧公子真是有心了!这软甲和解毒丹,一看就价值不菲,还特意安排了人手接应,显然是真心为您着想。小姐,您总算遇到能真心帮您的人了。”
苏清鸢拿起银丝软甲,在身上比了比 —— 软甲的尺寸竟与她的身形极为贴合,显然萧玦早已暗中打听了她的尺码,才让人赶制。她轻轻将软甲叠好,放回木盒,眼神变得坚定:“明日我不仅要平安归来,还要揭穿柳氏和瑞王的阴谋,不让他们再害更多人。萧公子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当晚,苏清鸢将银丝软甲贴身穿着,外面套上常穿的月白色襦裙,丝毫看不出异样。她将解毒丹藏在衣襟内侧的荷包里,试毒草粉末则分成两份,一份藏在指甲缝中,一份放在随身的绢帕里,确保万无一失。
夜深人静时,苏清鸢坐在灯下,再次翻看萧玦送来的纸条。“务必保重自身安全” 这几个字,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她想起初次见萧玦时,他身着素色锦袍,气质清冷,却在她提出合作时毫不犹豫地答应;想起他为帮她拿到别院居住权,暗中向苏鸿施压;想起他得知瑞王与柳氏勾结后,第一时间告知她真相…… 所有过往的细节,都让她心中的信任愈发深厚。
明日的相府家宴,虽是一场鸿门宴,却也让她看清了身边真正的盟友。有萧玦的赠礼与接应,有林御史的证据与支持,有张嬷嬷、大牛等人的牵挂,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危险。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木盒上的银丝软甲上,泛着柔和的光。苏清鸢轻轻合上木盒,心中已无半分畏惧。她知道,明日的家宴,不仅是她揭穿柳氏阴谋的战场,更是她与萧玦从 “合作” 走向 “信任” 的见证。她定要平安归来,不仅为了自己,为了生母的冤屈,更为了不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
而此刻的靖王府中,萧玦正站在窗前,手中握着苏清鸢送来的 “护心散” 瓷瓶。月光映在他脸上,清冷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林忠已将苏清鸢的关切转达,他指尖摩挲着瓷瓶,心中暗道:明日相府宴上,无论瑞王有何手段,他都绝不会让苏清鸢出事。这份医毒双绝的聪慧,这份临危不乱的坚韧,值得他倾力守护。
一场牵动多方势力的家宴,即将在次日清晨拉开帷幕。而靖王的这份赠礼,如同为苏清鸢披上了一层坚实的铠甲,也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埋下了更深的羁绊。